书摘
我沿着山脊古道,去西嶂夏营地寻找那个部落*后的一名老歌手。此行
的重要目的是去记录已濒临失传的、在尧熬尔人中流传的关于阿尔泰的故事
。几天后,一个雨雪交加的黄昏,我在长满了哈日嘎纳的原野上找到了她的
帐篷。
她是个面容严肃庄重的老婆婆。
“我们祖先的故乡是阿尔泰山。”她说。
“尧熬尔人不是来自新疆南部一带的西至哈志吗?”我问。
“不!我们部落来自阿尔泰,我们祖先的牧地是阿尔泰。”她重复道。
在高高的阿尔泰杭盖
那矫健的骏马是天之驹
她唱了起来,虽然她已老态毕露,声音衰竭,但仍很协调,没有丝毫的
嘶哑。这是一首和草原上生活的人们一样古老、一样单调、一样宽阔的古民
歌,曲名叫《阿尔泰杭盖》,是用古代蒙古语唱的。遥远的阿尔泰长满白桦
的高高山梁上吹过一阵阵轻柔的风,那匹银白色的马迎风奔驰在山脊上……
歌声勾起了我飘渺无际的遐想。歌声使我多年在内心压抑的陇愁纷纷涌
上心头,同时又在温柔遥远的歌声中渐渐化为轻风,抛向九霄云外。这个不
朽的歌曲在一个草原老歌手唱来,像母亲充满爱的声音抚慰了我的身心。我
化为万古云霄一羽毛,越飞越高……哦!所有的群山、草地、畜群,所有的
星星、云朵、风都飞入了我敞开的胸怀。世上竟有这样的歌曲和歌手!
“我的孩子,”她说,“这些歌都是唱给马听的——那些名贵而通人性
的骏马。你们是不会懂的,好马和美女一样,只有懂得珍惜它疼爱它的人才
配有……嗨!那些高傲的骑手们,他们的财产也许只是一匹马外加一副马鞍
,马鞍就是他们一生中**心爱的坐椅,哪儿需要那么多招惹灰尘的地毯、
毛毯和各种家具把房间塞得喘不过气来呢!可是他们从眼神到举止都是那么
洒脱,那么自信,看上去比阔绰的可汗和台吉还要自豪、自在、富足……”
接着她又唱起了《阿日伊克努图合》,即《北方辽阔的故乡》。又是北
方故乡。游牧人的神在北方,游牧人的魂在北方。她唱的是千百年来那些桀
骜不驯的牧人和武士,他们一年四季披坚执锐赶着畜群迁徙放牧。那是个主
宰他人的种族,是个英雄辈出的种族,他们在欧亚大草原上随心所欲地辗转
……
冬季之后的北方草原风向转变,冰雪消融。曙光中,那匹白色天马迎风
挺立在阿尔泰的山岗上啸啸长鸣……
歌声戛然而止时,顿时令人感到一阵难以忍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