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热衷于模仿的是作家,作家是人中的猴精,有点像村上春树笔下的夜半蜘蛛猴,把模仿进行到底,仿不惊人死不休。至于究竟是小说现实主义地模仿生活,还是生活浪漫主义地模仿小说,还是生活犬儒主义地模仿生活,我看很难区别。
1996年12月7日,芝加哥街上,路人惊骇地看到一栋楼14层窗口一个人头颈吊着绳子,在寒风中晃悠。那是43岁的犯罪小说家伊其·尤金(Izzi Eugene),裤袋里装着三张磁卡,磁卡里是尤金刚杀青的长篇,长达800页。小说的主人公在冬天某夜受到右翼秘密组织袭击,此人预先有防范:身穿避弹衣,手指上套着打斗用铁指节,腰里有枪还有催泪弹,他被套上绞索推出窗外,却从吊绳倒攀上去,从窗口发动反击,一举歼灭匪徒。
这也就是吊死在那里的尤金全套奇异装束。而尤金的朋友也说,在出事前,他曾经给他们看右翼组织的“死刑恐吓信”。
尤金的死亡,没有一一模仿小说的地方,是反闩的门,完全没有被强行打开的痕迹,暗杀者如何进门?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尤金先生有意安排一个戏剧性的自杀。更大的可能,是想测试一下自己小说的可信度,自己演出一遍。等到发现自己没有他小说中人物那么强的臂力,无法沿绳攀回窗内,悔之晚矣。警方至今未能结案:究竟尤金是有意自杀,还是模仿太顶真“失手”。
这是模仿英雄,也有模仿死囚。欧洲没有死刑,人都说死罪犯在欧洲,算是大幸。照顾周到,每个犯人一年要花掉纳税人一万多英镑,相当一个劳力一年的工资。监牢里各人单间,有书架有电视,还有不锈钢的马桶。因为房间有意做得不隔音,因此电视哑声,必须戴耳机。有些长期罪犯渐渐明白生不如死,羡慕美国犯人有资格坐电椅。他们看美国电影,发现坐在马桶上,拆破耳机,就是一套现成的电椅。电压不够高,但坚持到底也能弄死自己,于是监狱里出现一波模仿性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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