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今晚您出去吗?”
苔蕾丝抬头仰望着她的女仆安娜。安娜站在女主人面前。苔蕾丝给的那套女服穿在女仆年轻丰满的身上显得太紧了。
“孩子,您听到了雨声吗?出去有什么事情吗?”
她真想把安娜留住,听听熟悉的搬动碟子的叮当声和这位阿尔萨斯姑娘没完没了地重复唱着的那支难懂的歌曲。在其他夜晚,这种由家中**年轻的活人弄出来的声响,一直延续到十点,使苔蕾丝感到安心。*初几个月,安娜睡在套房的一个空着的小间里。而夜晚,她的女主人无意中听到孩子的叹息、含混不清的梦呓,有时是一阵野兽般的呼噜声。即使是在少女睡得*安稳的时候,苔蕾丝对于她的存在也十分敏感——她仿佛听得见睡在板壁那边的那个肉体中血液流动的声音。她不孤独,她不再害怕自己的心脏悸动。
每逢星期六晚上,女仆便要出去,有时要到天色微明时才回来;而苔蕾丝就在黑暗中睁着双眼,她知道女孩子回来之前自��的睡意是不会来的。尽管谁也没向安娜提出过任何问题,有**她还是把铺盖卷儿搬进了仆人们住的那层楼。看门女人说:“跑起来方便些,就是这个主意!”
苔蕾丝迫不得已地接受了安娜把给她以安慰的时间缩减到十点以前。当女孩子来向她道晚安并听取下**工作的吩咐时,女主人竭力延长这场谈话,向她打听她家里的情况,问她收到母亲的来信没有。然而她得到的答复大多十分简短,好像一个游玩心切的孩子,大人的问话使他厌烦。其实,敌意是一点也没有的,有时甚至会有一阵子感情冲动。不过占主要地位的还是无动于衷,少女对于她在自己难以爱戴的老人心中激起的关怀的无动于衷。苔蕾丝围着这块闭塞的小天地打转,除了这个姑娘,她再无别人可以选择;这个村姑、女佣就像她保存在她的监狱里的一块黑面包。她通常很少坚持,每当安娜说过“太太不再需要什么了吧?我祝太太晚安”后,苔蕾丝便缩在角落里,等候着房门关上时的碰撞声给予心脏的打击。
可是那个星期六,钟还没敲九点,安娜便已经穿上高跟鞋准备出门了,她那双有点肥大的脚紧紧地包裹在假蜥蜴皮鞋里。
“孩子,您不怕淋雨吗?”
“哦,到地铁的路不算远……”
“雨水会把您这套衣服淋得透湿的。”
“我们不会待在马路上的!我们去看电影……”
“这个‘我们’是谁呀?”
她神气固执地答道:“朋友们……”说着人已经到了门口。苔蕾丝把她叫回来。
“安娜,今天晚上,要是我让您留下呢?我感到不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