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让老康始料不及的是,吴康田与他施工见解不同,竟被打成“反革命”,以破坏生产逮捕入狱。
我翻到当时的矿史,这一段,是如下叙述:“经过轰轰烈烈的肃反运动,清查出暗藏在全矿工人队伍中的残余反革命分子和坏分子共250名。”,在不到千人的矿山中,可见比例之大。
我访问当时的知情人,说,吴康田主要是旧矿的留用技术人员,在日本人统治时期,当过采炭股股长。可巧当时井下又出了事故。就赶上那个形势了。他蹲了十几年监狱,“文革”后,才被平反。
快一队的队长,见过**的劳模,更没料到的是,“文革”了,“文革”的势头太猛,他也被掀翻了。别人戴高帽,他戴柳帽,帽子上做了些牛鬼蛇神。
三四十年代的平定新村王家,庄稼带买卖,挺有名气。有院子,有长工,阳泉有水磨,面粉房,铺子。王家两个女儿,一个嫁得门当户对,另一个,出人意料嫁给了单门独户的康家。康家虽然穷。可是康永祥有力气,挑水挑得动四只桶。王家内当家的知道商人家里男人常年不着家,所以把二女儿嫁给穷人,盼着能厮守在跟前,过一份安稳日子。没想到这一年平定发大水,地里庄稼都淹了。康永祥半夜里起身���一肩挑了锅碗瓢勺,老婆领了两个女儿,走西下南,到了富矿。
出于有些人的妒忌,康永祥岳丈家的那份背景,在“文化革命”中就受到了牵连。老太婆的小脚,站在凳子上挨斗站不稳,常常被推下来。
因为怕再受牵连,康永祥被赶往农村时,不肯返回离开几十年的平定老家,而是携家带口下放汾西矿务局所在地介休的农村。当天风雪交加,他不停地咳嗽,往罐头瓶子里咳着一块块“黑痰”,黑中带了红,儿女们看情况不妙,拿平车拉着,送到车站,碾转到介休,正军管的局医院以“外工”为由,不收。又拉到县医院,才打上“强心针”。只三天,他就带着矽肺病和一肚子委屈,溘然去世。时年,57岁。
康永祥的三儿子拿出他爸当年别在胸前的银质勋章,说完了辉煌,说到晚景,声音不免凄凉:送我爸上路的,没有干部,都是快一队的工人。
这些质朴的工友其时一定也没有当年的那么简单了,他们从灵石的*南端赶来,在老队长灵前洒一碗壮行酒,说,“老哥,慢走”。
当年十六岁就跟了老康干的小冯,更不避嫌,披麻戴孝来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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