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人
在咖啡店喧闹的角落,一个老人
独自坐着,头低垂在桌上,
一张报纸摊在面前。
他在老年那可悲的陈腐中想到
当年拥有力量、口才和外表时
他享受的东西是何等少。
他知道自己老得很了:他能看到、感到。
然而却好像他昨天还是年轻人似的。
相隔是这么短、这么短。
他想到谨慎怎样愚弄他;
他怎样总是相信——真是疯了——
那个骗子,它说什么:“明天你还有很多时间。”
他想到被约束的冲动,被他
牺牲了的快乐。他失去的每一个机会
现在都取笑起他那毫无意义的小心。
但是太多的思考和回忆
使这个老人晕眩。他睡着了,
他的头伏在桌上。
墙
没有考虑,没有怜悯,没有羞耻,
他们已经在我的周围筑起一道道墙,既高且厚。
此刻我坐在这里感到绝望。
我什么也不能想:这个命运啃着我的心——
因为在外面我有那么多事情要做。
当他们在筑这些墙,我怎么会没有注意到!
但我不曾听见那些筑墙的人,一点声音也没��。
不知不觉的,他们已经把我与外面的世界隔离。
肉体,请记住……
肉体,不仅要记住你被爱得多么深,
不仅要记住你躺上去的床,
而且要记住凝视你的眼睛里
那些公开燃烧的欲望,
声音也为你而颤抖——
只是某个偶然的障碍挫败它们。
现在一切终于都成了过去,
你几乎也好像让自己
屈从于那些欲望——它们如何燃烧,
请记住,在凝望你的眼睛里,
请记住,肉体,记住在那些声音里它们如何为你而颤抖。
欲望
就像那些早夭者的美丽身体
悲哀地禁闭在豪华的陵墓里,
玫瑰在头边,茉莉在脚边——
欲望也是这样,它们衰竭了,
从来没有满足过,没有得到过
哪怕是一个欢乐的夜晚,或者一个绚烂的早晨。
祈祷
大海把一个水手吞到深处里。
他的母亲不知道,照样在
圣母玛利亚面前点燃一根高蜡烛,
祈祷他尽快回来,祈祷天气好—
她竖起耳朵听风。
她祈祷和恳求时,
那圣像听着,庄严而忧伤,
知道她等待的儿子是永远不会回来的了。
蜡烛
来临的日子站在我们面前
像一排点着的蜡烛——
金黄、温暖和明亮的蜡烛。
逝去的日子留在我们背后,
像一排被掐灭的无光的蜡烛;
*靠近的仍在冒着烟,
冰冷、融化、弯下来。
我不想看它们:它们的形状使我悲伤,
回忆它们原来的光使我悲伤。
我朝前看着我那些点亮的蜡烛。
我不想转过去,因为害怕见到
那道暗线如何迅速拉长,
被掐灭的蜡烛如何迅速增多。
老人的灵魂
老人衣衫褴褛的肉体里
居住着他们的灵魂。
这些可怜的东西是多么不快乐
他们所过的凄惨生活又是多么沉闷。
他们怎样因担心失去那种生活而颤抖,而他们
又是多么爱它,这些糊涂而自相矛盾的灵魂,
坐在—既可笑复可悲—
他们又老又陈旧的皮肤内。
窗子
我在这些黑暗的房间里度过了
一个个空虚的日子,我来回踱步
努力要寻找窗子。
有一个窗子打开,就可松一大口气。
但是这里找不到窗子——
至少我找不到它们。也许
没找到它们更好。
也许光亮只是另一种独裁。
谁知道它将暴露什么样的新事物?
欲望
就像那些早夭者的美丽身体
悲哀地禁闭在豪华的陵墓里,
玫瑰在头边,茉莉在脚边—
欲望似乎也这样,它们衰竭了,
从来没有满足过,没有得到过
哪怕是一个欢乐的夜晚,或者一个绚丽的早晨。
城市
你说:“我要去另一个**,另一片海岸,
寻找另一个比这里好的城市。
无论我做什么,结果总是事与愿违。
而我的心灵被埋没,好像一件死去的东西。
我枯竭的思想还能在这个地方维持多久?
无论我往哪里转,无论我往哪里瞧,
我看到的都是我生命的黑色废墟,在这里,
我虚度了很多年时光,很多年完全被我毁掉了。”
你不会找到一个新的**,不会找到另一片海岸。
这个城市会永远跟着你。你会走在同样的街道上,
衰老在同样熟悉的地方,白发苍苍在同样这些屋子里。
你会永远发现自己还是在这个城市里。不要对别处的事物
抱什么希望:那里没有你的船,那里没有你的路。
就像你已经在这里,在这个小小角落浪费了你的生命
你也已经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毁掉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