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爬犁上山拉柴火时,少不了灰利。不管路途多么漫长,天气多么寒冷,只要灰利跑在我的前面,它微黄的脊背在冬日的阳光下散发着温暖的光泽,我就不觉得累,不觉得冷。
它不只是我的伙伴,它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北大荒的空气,两个生命愉快地行走在冬日的山林中。
它走得快,同我拉开一段距离时,总要回头望着我,等我一会儿。它也有忘情的时候,只顾自己朝前走,在我的视野中消失了。我喊一声它的名字“灰利”,它就会从树林中的某一处突然出现,跑到我的面前,转一圈,用它的鼻子在我的裤子上蹭一下,然后又跑掉了。
灰利身上旺盛的活力,让我觉得自己也永远不会疲劳。当它犹豫不决地朝前跑时,我又会冲着它大叫:“灰利,别等我,使劲跑!”
灰利就撒欢地冲向雪地。
在山上砍完柴,就到了吃午餐的时候了。我和灰利只有一个馒头。那个馒头是妈妈给我带的饭,并没有灰利的。可是,我认为那是我和灰利共同的午餐。我咬一口馒头,就扔给灰利一口。有时,我连咬了两口,它就冲着我叫喊。因为它感到不公平了。它要表达它的不满。
午餐的结果,我和灰利都吃不饱。这时,灰利总是摆出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眼神里充满期待,希望我再从身上的某个地方掏出点什么吃的来。
我摊开两只手,它在我的手上嗅一嗅,又认真地盯了一会儿我的眼睛。它能读懂我的眼睛,它真的能读懂我的眼睛。它伸出舌头舔一下自己的嘴巴,算是给自己的午餐画了一个句号。
回家的路上,爬犁经常会行走在无雪的地段,我就要使出吃奶的劲去拉它。灰利看出了我的艰难,就紧紧围绕在我的前后,用极特殊的声音安慰我。我不知道,它为什么如此细腻地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