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恪/大家精要》:
陈宝箴父子都十分重视子孙的教育,举一例可以看出陈宝箴父子对子孙的希望和要求。他晚年给陈隆恪写了一个扇面,全文是:“读书当先正志,志在学为圣贤,则凡所读之书.圣贤言语便当奉为师法,立心行事具要依他做去,务求言行无愧为圣贤之徒。经史中所载古人事迹,善者可以为法,恶者可以为戒,勿徒口头读过。如此立志,久暂不移,胸中便有一定趋向,如行路者之有指南针,不至误入旁径,虽未遽是圣贤,亦不失为坦荡之君子矣。君子之心公,由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皆吾学中所应有之事。故隐居求志则积德累行,行义达道则致君泽民,志定则然也。小人之心私,自私自利,虽父母兄弟有不顾,况民、物乎?此则宜痛戒也。”陈宝箴此训诲之言写于陈隆恪少年时,此时陈宝箴已被罢官,他本人虽然蒙冤受屈,但对子孙的教诲、要求毫不降低,对社会也没有怨恨之意,其意蕴深远,其思想健康向上之情充分显示。虽然写给陈隆恪,但自然是针对所有子孙的,陈寅恪比陈隆恪小两岁.接受的启蒙教育及其生活氛围肯定是相同的。
陈寅恪自幼聪慧好学,记忆力过人。在平和、安定的家塾中接受了传统的启蒙教育。六岁时入私塾从宿儒周大烈读书,他自己曾回忆说:“小时在家塾读书,又从学于���人留日者学日文。”陈宝箴父子重视对子孙的教育,又有条件设立家塾.聘请名儒做教师教育陈寅恪兄弟。陈宝箴父子尊师重教,不仅对教师的选聘重视,而且对教育方法也相当注意,与家塾教师约定:不打骂体罚学生,不让学生死背书,除传统的教学内容外,还要教一些外文、算术等新科目的基础知识。
童年的陈寅恪在宽松、平静的家塾中培养成了好读书、追求新知识的秉性,并且成为终生的习惯。他曾经对学生回忆幼年勤奋读书的经历:“因龆龄嗜书,无书不观,夜以继日。旧日既无电灯,又无洋烛,只用小油灯,藏之于被褥之中,而且四周放下蚊帐以免灯光外露,防家人知晓也。加以清季多有光纸石印缩印本之书,字既细小,且模糊不清,对目力*有损伤。而有时阅读,爱不释手,竟至通宵达旦。”陈寅恪读书十分博杂,而基本典籍大多是少年以前阅读的。他表弟俞大维曾回忆说:“关于国学方面,他常说‘读书须先识字’。因是他幼年对于《说文》与高邮王氏父子训诂之学曾用过一番苦功。”同时经典书也读得很多,并且熟记在胸。正如俞大维所说:“我们这一代的普通念书的人,不过能背诵《四书》《诗经》《左传》等书。寅恪先生则不然,他对十三经不但大部分能背诵,而且对每字必求正解。因此《皇清经解》及《续皇清经解》,成了他经常看读的书。”“‘三通’序文,他都能背诵.其他杂史,他看得很多。”
1901年,陈寅恪随父母迁居南京。开始入学堂读书,学堂除教授四书五经等传统经典外,还教授科学知识,如数学、英文、音乐等,并购置一些文体教学设备,将丰富的家中藏书存放其中,供学生阅读。陈寅恪在学堂不仅读了许多古书。还初步接受了科学知识,陈寅恪的侄子陈封怀曾回忆说:“六叔(寅恪)和几位叔叔都是在这种环境下,打下他们对国学的基础……祖父藏书很丰富,六叔在十几岁以及后来自日本回国期间,他终日埋头于浩如烟海的古籍以及佛书等等,无不浏览。”陈寅恪在优越的家庭环境中,自幼养成努力向学的志向,奠定厚实的传统国学基础,并初步接受了新的科学知识,为出国留学系统学习各种科学知识创造了条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