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溪岸边》:
紫苏嘘一下:“奶奶,轻点,别吓着香香,它们要到我们家睡觉呢。” 暮春时节,樟树细碎的花儿散落一地;蔷薇在屋后的山坡上挤挤挨挨,瞒着邻居悄悄地开、偷偷地笑。院子里,两株橘树,花骨朵饱满,迫不及待地搭讪着:“等等我,待我穿上洁白的花裙。”门前溪水叮当着、潺潺着向前,小鱼儿、小虾米在水底追逐嬉戏。
小村是香的。木槿、皂角、桂树、柳树、屋边的黄粱木、屋后的竹子,它们相约了一个冬季,终于在春天见面啦!微风知道这一切,不忍心迈开大步,怕吵着小村,于是悄悄踮起脚尖来了。她的裙边带着各种植物的口信,到这里,到那里。香香把木屋抬起来了,把邻居家的院子抬起来了,把木桥抬起来了,把溪岸的晨露抬起来了。
太阳眯着眼,打量着小村,也忍不住蹦出来。紫苏说:“太阳公公,你早啊。” 紫苏赶着山羊出了门。穿过村子,有人停下来打量山羊,赞美紫苏养的山羊又肥又壮。紫苏听了很开心,忍不住蹲下来摸了摸山羊的头。
“咩咩咩,咩咩咩,听到了吗?他们说你好乖呢。” 山羊温顺地咩咩叫了几声,像是听懂了。
八岁的紫苏跟爸爸和奶奶生活在小村里,依傍在溪岸的小木屋是他们的家。溪岸上,有一株大枫树,已经300多岁了,依然枝繁叶茂,伸出去的树枝像长长的手臂,把大半个村子庇护在臂弯里。
小村很安静。
偶尔有两只打了瞌睡的公鸡在打鸣,惹得小村的老人说,这两只呆头鸡,忘记白天黑夜了。
这个春天,小村的每个角落都有微风走过,轻轻地吹拂,没有任何一种植物落下,连墙缝的碎米草也伸出头来了。
小村有个好听的名字——双溪。
奶奶说,双溪是一条大溪,绕着村子蜿蜒着往前,一直流到大江里。
大溪很宽阔,从上游叽叽喳喳一路欢腾着来到紫苏家门前。像是累了要歇脚,它忽然停下来,缓缓地舒展开了身子,再伸个懒腰。于是,水面宽阔起来,像个湖。没有风,岸边的树木、房子、山峦、白云纷纷溜进水底,又从水底浮上来,像幅画。紫苏常常看得入了迷。
双溪村人就住在大溪岸边,沿溪高低错落着石头垒起来的房子。石头的颜色繁多,有土黄、褐色、暗红、深黄、奶白、浓茶黄、猪肝色,形状不一、颜色不一的石头垒起来的石墙用黄泥粘结实了,再用草料石灰粉刷内墙,然后贴上年画。新的旧的房子,像一幅幅画,映衬着蓝天。
独独紫苏家是木头房子,房子的板壁被风雨侵蚀得漏风漏雨,于是爸爸编了棕榈苇席将板壁拦起来。
屋顶盖的虽说也是黑瓦,但因为屋顶不高,远远看去,紫苏家就像一个黑孩子陷落在高个子中间。
按说,人住在这样一间屋子里会自卑,会被村里人瞧不起。可是,爸爸、奶奶和紫苏,在田里播种,在地里料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丝毫没有感到不妥,活得平静而安逸。双溪人呢,有事没事的,便来木屋拜访,坐着站着,说一句话,有时一句话也不说,就只过来看看紫苏家院子里的蔬菜,也很舒心。
木屋让他们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