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瓜涝枣》:
魏党兴在村子里大摆宴席。他做梦都没想到,这村子里的头彩让自己的女儿给中上了。魏亚芬成了这个村的**个大学生。他兴奋无比,为自己祖坟上冒出了这么股青烟而陶醉了。他借着酒劲儿当着村里人的面宣布:“亚芬,明天上大学了,今天这顿饭既是给她送行,也是给她定亲!”说着他冲着严纯一喊:“纯一,站起来,给乡亲们说几旬!”
这突然的袭击着实让严纯一有些惊魂未定。他像被抢的驸马一样,怯场就是丢了魏亚芬的份儿,他不能,他就是自己不要脸了,也要让魏亚芬脸上有光。他站起来说:“各位叔叔大爷,兄弟姐妹,老少爷们儿,我叫严纯一,跟亚芬同学五年,愿意给亚芬,牵马坠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敬各位老少爷们儿!”说完仰脖一饮而尽。
魏党兴脸上发热。老魏家将来能有这样的姑爷,那就是牛X!他举着酒杯说:“队里已经研究过了,村东那五百亩洼地,改成鱼塘,让严纯一负责养鱼。队里只给地,不给钱,收成对半!”
严纯一根本就没有准备。他望着魏亚芬,疑惑的目光像是在问:你爹喝多了吧!
魏亚芬喝了点酒,脸上的红晕像初升起来的朝霞,美丽又温暖。她端着酒杯悄悄地走到他的面前,附在他的耳朵上,借着酒劲说:“你是*牛X的!”
严纯一如梦方醒,他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魏亚芬设计的。那就是说,不管自己有没有,都得当这个*牛的女婿!
严��一彻底的变成了农民,他办理了转移插队的手续到了魏党兴的队里。他现在属于城市边缘的人。不吃商品粮却要交公粮的。城市就近在咫尺,然而他的心却像是与城市隔着条护城河。
周六的下午,他要去拉饲料,顺便到林学院把魏亚芬接回来。他戴着硕大的草帽,穿着一身劳动布的工作服。把马车赶到一个树荫下,拉好闸,然后从车后头卸下一个麻袋,把料槽支好,拎起麻袋的一头,往料槽里倒了些草料后对马说:“吃点细料,待会跑快点!”他放好麻袋,又拿出一把刷子,上下给马刷了起来。枣红马打着响鼻,细嚼着,它很享受。
魏亚芬从学校的大门走出来。一年的大学生活让她更加俊俏。齐耳的短发,随风一飘一飘的,像青春的旗帜呼啦啦地闪动着快乐。她微笑着向他走去,水磨蓝的牛仔裤显示着她身躯的曲线,也代表着她的新潮。她向他走着,隆起的胸脯上下震颤着,像是向他诉说着她一个星期的辛苦和劳累。她问他:“纯一,等时间长了吧!”
严纯一用袖口擦着额头的汗回答:“没多大的功夫。我今天去西边拉点饲料,就把大车赶过来了,不影响你这大学生的形象吧?”他自从办了转插以后,说话总爱带点酸味。他是要用他自己的卑微来抬升她的**。莘莘学子,时代的宠儿。
魏亚芬每每都会被他的酸味醉到了心里。酒醉心是苦的,酸醉心是甜的。酸甜酸甜是日子里的美味。她笑着回答:“纯一,一坐上你赶的大车,心就跟进了家门一样的踏实”。她拽拽枣红马的龙套又问:“你不认识我了?”
枣红马昂起脖子,长长地嘶鸣了一声。
这时候从学校大门里走出几个留着分头的男生,他们的分头闪着亮光,雪白的的确良汗衫使他们显得意气风发。黑亮黑亮的三节头皮鞋表示着他们洋派的学生。其中一个男同学惊讶地望着魏亚芬问:“魏亚芬,你怎么认识赶大车的呀?”他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一样。他的这种表情就像得了严重的甲亢病人一样。
魏亚芬拢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坦然地回答:“龙威,这是我未婚夫!”
龙威和那几个男生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啊了一声。他们觉得不可思议。也许是魏亚芬在调理他们。
魏亚芬转过身对严纯一介绍说:“纯一,这是我同学龙威!”她一个一个地介绍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严纯一更不含糊,把草帽往上推了推,把长杆的马鞭子往车把上的铁管儿上一插,落落大方地打着招呼说:“都是人才呀!认识一下吧,我就是魏亚芬的未婚夫,长肚脐眼儿那年就定下来的事情,是我爷爷和他爷爷给定的!”他像是念台词一样,面带笑容与真诚。
龙威的脸明显地抽搐了一下,他尴尬地附和着其他人干笑着。
严纯一把魏亚芬扶上马车,冲着龙威喊着:“赶明儿,上我们村玩去呀!”说完他潇洒地挥了一下马鞭子,鞭梢在空中啪的一个脆响。那匹枣红马听懂了鞭梢的响声,前蹄跃起,一声长鸣后,一路小跑起来。
严纯一手拉着缰绳唱了起来:“长鞭儿一甩呀,我拉着媳妇回家庄,气得那小白脸儿坏了肚肠呀!”
魏亚芬抿着嘴笑着。晚霞洒在了她的脸上,让她的笑像含苞待放的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