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世之初(1933—1950) *终我们都要回到人生的起点。—苏珊·桑塔格,“美国公众的良心”(1978) 苏珊·桑塔格(Susan Sontag)写过评论、电影剧本、小说、戏剧以及短篇小说。尤其是她的评论文章彰显了她对诸多领域极为广泛的兴趣:绘画、电影、舞蹈、戏剧、政治、摄影、歌剧以 及文学。文学一直是她的*爱。但是,她却没能为自己写一本传记,完整地讲述她的一生。其实,20 世纪70 年代初期,年将不惑的她曾萌生过给自己写书的念头,打算围绕几个主题书写自己的人生。但终究未能动笔,这也许是因为她觉得为时太早。1 后来,特别是到了20 世纪90 年代,据苏珊·桑塔格的儿子大卫·里夫(David Rieff)所说,她想写一本回忆录,不是要写她的一生,而是要写她人生中结下的友谊。桑塔格结识的、本可以写进这本回忆录的文艺界名流包括约瑟夫·布罗茨基(Joseph Brodsky)、伊丽莎白·哈德威克(Elizabeth Hardwick)、贾斯珀·约翰斯(JasperJohns)、赫伯特·马尔库塞(Herbert Marcuse)��保罗·泰克(PaulThek)等。2 可惜,这个想法同样未能付诸笔端,只好纳入桑塔格打算日后要写的书单行列。 但是,在她的有生之年,桑塔格的确出版过两部传记类作品:一部简短的童年回忆录《朝圣》(Pilgrimage )和一部短篇小说《中国旅行计划》(Project for a Trip to China )。这两本作品反映了她童年时期的诸多方面,描画各有侧重。《朝圣》主要讲述的是19世纪40 年代后期,正值豆蔻年华的桑塔格前往洛杉矶登门拜访作家托马斯·曼(Thomas Mann)的故事。《中国旅行计划》聚焦于桑塔格的父亲以及她为自己的**中国之旅所做的准备。她的生命大抵就是在那片土地上孕育的。《朝圣》创作于20 世纪80 年代中期,发表在《纽约客》(New Yorker )上,作品透露出反讽、自嘲、鄙夷、诧异和窘迫的语气;而写作于20 世纪70 年代的《中国旅行计划》则呈现出幽默、悲怆、怀旧和忧郁的格调。这两部作品回顾了桑塔格两次不同的人生蜕变历程,揭示了她大量的童年生活以及她自己对这段生活的态度。 从青春萌动开始,桑塔格就一直保持着私下里写日记的习惯。到她去世的时候,她记的日记竟然大约有一百本。这些日记真实地记录了她的生活和梦想:日复一日,她对书籍、人生体验、爱情、思想交流、求知、艺术和精神伴侣保持着经久不衰的热忱,叹为观止,堪称楷模。可以说,这是一系列大异其趣、纵横交织的人生景观。随着时间的推移,日记渐渐成为她用来创作的工作簿,里面不但记录着她的生活及其所爱,也记录着她酝酿评论文章、故事和小说时的所思所想。日记中时断时续但一直坚持记录的文字片段还包括了她对自己家庭谱系的追根溯源,其中包括1957 年她即将24 岁时写下的两组回忆片断,并冠之以“童年纪事”。“纪事”由各种毫不相干的词段、印象和句子构成,**组“纪事”并未按时间顺序罗列,第二组“纪事”分为两部分。两组“纪事”中逻辑序列的缺失恰恰忠实地反映了桑塔格在回忆往事时的本真情形,粗略地勾勒出一幅她年轻时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