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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匾额纵约20厘米,横约80厘米,其上阴刻行楷“龙泉岛”三字。上缘有“道光十七年二月吉日立”,下缘有“信士弟子司政平修造”,记录着这是“道光十七年”即1837年信士弟子敬献的。“龙泉岛”,“龙”可解为“龙王庙”,“泉”可解为“白浮泉”,“岛”,则是当年这山与泉之间或还有一什么立于水域的建筑,遂以“岛”称之。沿着这方石匾提供的信息,我们当然应该继续求索。
都龙王庙看碑林
龙王庙,这是一个称呼,祭祀龙王之所在,各地数不尽的龙
都龙王祠
说不尽的都龙王庙
草木葱茏攀龙山
白浮泉就是倚着龙山而建。白浮泉之侧,有步道逶迤,缓步可达山顶。山不算高,百八十米以内;路不算远,一二百步可达。孤山四面,草木葱茏;步道两旁,绿荫掩映。山顶**,兀立一庙,红墙,影壁,在绿色蓊郁的山色中十分醒目,整个庙宇向四周和空中喷射着一股热力。
庙门内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院落。左右钟鼓楼,大殿居中,檐下悬“都龙王祠”匾,抱柱楹联:“九江八河天水总汇,五湖四海饮水思源。”���原谅我插入一句:这联语委实不工!)大殿内人面龙王正中端坐。
殿外院中的东北隅,或高或矮,或宽或窄,或驳斑残坏或新色犹存的七八座石碑,错落在浅草幼树间,足令人徘徊不去。
正殿的后方,垒砌一堵筑墙,其上镶嵌一方刻石匾
都龙王庙
龙泉岛石刻匾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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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即元代所建的历史。说都龙王庙是伴着白浮泉而生,这不就是见证吗?
清“康熙五十二年癸巳夏闰五月”的《重修昌平州龙王神祠碑》,上恭录:这一年,即1713年,是“我皇上(康熙)万寿六旬大庆”,又欣逢“甘霖大沛,自春迄夏,滂沱霡霂”,即好雨知时节,该大则大,该小则小,带来一个好年景!于是昌平州重修了庙殿,并且因“此山路径旧竣以狭,祷者怕难陡,今阔之而宽”,为上香人众做了善事。
清“乾隆十七年次壬申清和月”的《都龙王庙置田碑》,这是1787年,碑额上篆书“流芳百世”四字,碑文中描述“去城五里许有山,蔚然深秀,山下有泉”,说靠了这庙的佑助,“远近村垆有祷,常获甘霖之沛”,所以地面上又捐款增置了僧舍庙田以示感念。碑文中还记录了每逢“六月十三日”即传说中的“龙王爷生日”这**,也是盛暑已至、丰收可期之时,民众要“报赛尊神,演剧三朝,结社鸠资,香火繁盛”。这是京北民俗活动的一个珍贵文献。
《光绪昌平州志》于《皇德记》一卷中记了这样一件事:清光绪四年,也即“光绪己卯年”,公元1879年,地面上“自春徂夏,天久不雨,谷生黏虫”……万分焦急之际,“官绅及远近绅民”在都龙王庙虔诚祈祷,“旬日间甘霖大霈,谷之被虫蚀损者,得雨复生”,“早晚秋禾,皆得及时补种”,知州吴履福把这一喜讯报大臣李鸿章,李鸿章上奏光绪:“查昌平州属凤凰山都龙王庙,灵应素昭……御灾捍患,功德及民……吁请……颁发匾额一
王庙。
都龙王庙,又是一个称呼。
加了一个“都”字,有什么区别吗?
这里的“都”字,是“集中”“总领”“概括”的意思。
“都龙王庙”,是一般龙王庙的上级,龙王庙的总管。
龙王庙是“董事”,都龙王庙是“董事长”。
我们眼前这座都龙王庙,历史可久远了,可以说它是伴着白浮泉而生的。
怎敢这样说呢?
有碑为证!
请看庙院东北隅那小“碑林”——
明“弘治八年岁次乙卯冬十月”的《重修都龙王庙碑》,碑文上有“昌平东南五里许,白浮村北凤凰山上有都龙王庙,乃前朝所敕”的字句,“弘治八年”即1495年,它记载了都龙王庙是“前
都龙王庙内的断碑陈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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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景令人期待。此番再来,白浮泉与都龙王庙已镶入其“昌平新城滨河森林公园”的大盘之中了,确是高手一笔,值得称羨。
2010年春,都龙王庙尚未修缮,我记得清楚,残破的庙门上,斑驳的红墙上,有不少处用利器割划下的笔道,英文的,法文的,俄文的……尽管风剥雨蚀,那些刻划仍是残迹依然。
这是什么遗存?
很有可能的一个推断是:1900年夏,八国联军攻入北京,匪徒们在颐和园、圆明园等处大肆劫掠,魔爪直伸到京北的昌平境内,这该是侵略者们留下的记录!是他们罪恶的名字?是他们类似“到此一游”的题记?只可惜,当时匆匆一过之间,未及留下影像的记录。
当然也有别的可能,是此后的外来旅游者,曾经“胡写乱画”过。
已修复的都龙王庙庙门
方……”光绪帝也很认真,恭书“祥徵时若”四字制匾,赐予都龙王庙。
与上面题匾这件事相印证的,是清“光绪己卯年九月”的《重修凤凰山山顶龙王庙碑》,这是1879年,碑文记那一年“旱灾遍重,饥馑渐臻,民几相食”,严重的大旱灾年。当地主管官员听说来都龙王庙求雨灵验,便“率众来祈……请焚香即雨,不三日而大霖”!是解百姓于倒悬。这次“光绪己卯”(1879年)距离上一碑“乾隆”“壬申”(1787年),不过九十二年,但碑文上叙说此时该庙已是“垣颓脊折”,“不堪式凭”,于是官民又进行了“重修”。
都龙王庙的小“碑林”,足够你盘桓上好一阵。白云悠悠,鸟鸣啾啾。寂寥山院,人迹罕至。我面对着一座座石碣,在漫漶的字迹中辨识,寻找着历史的遗绪。几百年来我们的祖先们赞颂着都龙王庙的“神灵”,这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恶劣气候的频现,以及世人在天灾面前的无奈。碑碣上缈无声阒的文字,恍惚间仿若从石面上源源不息地流了出来——给它们作伴奏的,就是不远处泠泠而响的山泉。夕阳在山,树影迷乱,暮霭从山下、水边升起,我不能不再三回首,与这几方碑告辞了。
山泉之间暂徘徊
2010年春,我曾来过一次白浮泉与都龙王庙。那时候,这一地区累年来采取沙石留下的沙坑一片连着一片,显得格外荒率潦倒;昌平区政府当时亮出了计划建“白浮泉湿地公园”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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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折而南”识水缘
“白浮瓮山”有古渠
前边我们引《元史·河渠志》,说白浮泉水“西折而南转”,《元史·郭守敬传》,说白浮泉水“西折而南”……让我们尝试着“穿越”一下,回到七百年前的郭守敬时代,同他一道,从白浮泉起步,“西折而南”一段吧。
今天由白浮泉走下,靠南不远处就是大名鼎鼎的“京密引水渠”(这是历史上后来的工程),沿京密引水渠向西行,有横跨“京藏高速”(原称“八达岭高速”)的“白浮桥”。过了白浮桥,引水渠沿地势,沿水道,走了一个自然、优美的弧线。**依着引水渠岸畔的公路车行,道路平坦,绿荫覆地,可随时欣赏水道旖旎,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可遥想七百年前,水流尚且万难,谈何伴水大路,郭守敬他们巡检一次引水工程,可真是极为不易了!这不由引人心生今古之异的浩叹!
沿着绿水画成的弧线一路走下,不住地查地图,看路牌,问故老,翻古籍……白浮泉一水流来,古地今称,旧痕新貌,依稀可以得到大略踪迹:
《元一统志》中有“虎眼泉,源出昌平县西北城下(平川),
我不知道近十年来都龙王庙再行修建之际,是否把门前、墙上的这些遗存,曾经拍摄留下;倘有心人真地做过这件事,那么这些资料很值得研究一番呢。
2018年5月中旬,我在读这本书的一校样,《北京青年报》的文化记者王勉,发我几张他们在都龙王庙留下的照片,其中一张是:庙墙砌砖的侧面,深深刻下了——“We Loen Lee 1935(?) Jun”,谁家的“李维伦”,1935(?) 年6月,记下了“到此一游”。中国的、外国的旅游者,到了一个新的景点,都容易犯“手痒痒”,或许是“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