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战争的样子,这就是彩色的战争图像。每个人都拼尽全力,虔诚地遵守着战争的法则,让战争接近战争该有的样子。说不定这么做会让这场战争真的像一场战争。
为了让战争像场战争,他们漫无目的地牺牲机组。没有人愿意承认这场战争什么也不像,一切都没有意义,没有一幅战争的图像与之相符,我们用力拉扯的细线已经和木偶分离了。参谋部信心满满地下达无法传达到的命令,要求我们提供不可能收集到的情报。机组人员也无力承担向参谋部解释的重任。飞机可以通过空中观察提出假想,但现在连假想也做不到。事实上,上级只是在敦促这五十个机组给这场战争撑个场面。他们找上我们,就像找到了一帮用纸牌算命的占卜师。我看着我的观测员兼“纸牌占卜师”都泰尔特,他昨天还反驳一位上校说:“飞机距离地面十米,时速五百三十千米,我怎么给您确定敌军的位置?”“但您总能看到敌军是从哪里向您开火的吧!如果下面有人向您开炮,那就是德军的地盘。”
“真是笑死我了。”都泰尔特*后说道。
因为法国士兵从来没见过法国飞机。敦刻尔克到阿尔萨斯之间,分布着一千架法国飞机,但不过是沧海一粟。所以如果在前线看到飞机呼啸而过,那一定是德军的飞机,士兵们务必要在它投下炸弹之前将其击落。紧随飞机轰鸣声之后的是机枪和高射炮的猛烈开火。
“用这种办法,”都泰尔特补充道,“他们的情报可就珍贵了!”
在战争中,确实应该重视情报!
没错,但战争现在是支离破碎的。
幸好我们知道,我们的情报并不受重视。我们无法传送情报,因为道路会拥堵,电话不通,参谋部可能已经紧急迁址。关于敌人位置的重要情报,竟是由敌人提供的。几天前,我们在拉昂附近讨论过可行的战线部署方案。我们派了一名中尉找将军。在从基地到将军所在地的半路上,中尉乘坐的汽车撞到了横在路**的一辆压路机,压路机的后面藏着两辆装甲车。中尉想掉头,但一连串的子弹要了他的命,司机也受伤了。装甲车是德军的。
说到底,参谋部就像是一名桥牌玩家,隔壁房间的人问他:
“我这张黑桃Q怎么打?”
这位被隔离的人只能耸耸肩。看不到别人的牌,他能怎么回答呢?
但是参谋部没有耸肩的权力。只要它还掌握着一些人力、物力,战争还在继续,它就必须动用这些力量,尝试一切机会。虽然是盲目的,但参谋部必须行动起来,指挥手下。
但随便给黑桃Q分配一个任务是困难的。我们已经发现—起初我们还会惊讶,后来就习以为常了—当一切开始分崩离析的时候,我们往往无能为力。人们以为战败者会被问题的洪流所吞没。其实为了解决这些问题,他们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步兵、炮兵、坦克、飞机……但失败首先会掩盖问题,战败者不知道该如何将游戏进行下去,更不用说该如何使用飞机、坦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