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颗心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盘山公路,瓢泼大雨。 几个小时前还明媚的天光忽而转阴,天色如入夜一般沉,远处雷声闷响不歇。空旷的路上风雨大作,一派电影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沈彤和赵萱头顶着包站在空旷的路边,一边躲雨,一边寻找能顺利带她们离开这鬼地方的车。沈彤是摄影师,今早看天气好,便带上了自己的助理赵萱来这边取景,谁料拍到一半,天降暴雨,把她们困在了这里。衣服被冰凉的雨打湿,往下淌着水,沈彤穿得又不多,被大风一吹,寒意几乎侵入骨髓,冻得她四肢百骸都在颤抖。用打车软件叫不到车,喊朋友来接又要等上三个多小时,再淋三个多小时的雨,她们只怕都扛不住了。 赵萱举着包远望:“我们还是把希望寄托在过路的车上吧,管它出租车还是私家车,只要来了,我们就央求车主带我们一程……看那边!是不是有车来了?” 骤然拔高的音调,像是迷离夜色里的一簇火光,希望就在这样的火光中被点起。 不远处,一辆黑色跑车在夜雨中疾驰而来,还伴着凛冽的风声,沈彤下意识说道:“那我去拦一下。” 沈彤上前两步,在雨幕中招手,试图让自己被注意到:“你好,我们被困在这里了,你可以���我们一程吗?” 紧接着,她只来得及看到车辆快速驶过的身影——那辆车居然毫不犹豫地从她们身边开过去了。 沉默半晌后,沈彤认命道:“算了,我找朋友来接吧。” 沈彤呼出一口气,动了动被冻僵的手指,点开通讯录。再抬头时,那辆开出去好一段距离的路虎,正减了速,慢慢退回到她们面前。她一怔,看见前方的黑色车窗中映出自己冻得泛白的脸。 伴随着一声机械轻响,她面前的黑色车窗缓缓地降下来。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男人,橘色灯光自他头顶洒下来,在眼窝处撂下淡淡的阴影,眉骨下是微眯的眼,挺直的鼻梁,紧绷着的下颌线条。车内灯光减弱,*后留给她一个剪影般的侧脸。 聂江澜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云淡风轻地吐出几个字:“上车吧。” 男人让她上车的时候,某种情绪才后知后觉地来临。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男人,狂风大作的雨夜,好像每一样都无法让人完全放心。 就在这一刻,沈彤忽然踌躇了,低声和赵萱商量:“要不还是找人来接我们算了。” 赵萱看到了什么,眼睛忽然一亮,她虽然想内敛一点,尽量控制情绪,但亢奋还是显而易见,她指了指车子的标志:“这是路虎呢!价格七位数往上走!我有生之年还没坐过价格超七位数的车!” 赵萱绕到后面去,手搭上后座把手:“我知道你担心**问题,但这车七位数啊。能开得起七位数车的人,还会把心思打到我们身上吗?” 沈彤噎了一下:“那也说不准。” “可要是再等下去,我们真有可能站一晚上,女孩子不能长时间吹风淋雨的,不然往后会落下病根。”赵萱回头看沈彤,征求她的同意,“所以我有乘坐这辆七位数路虎的机会吗?” 雨越下越大,一道惊雷猝不及防地劈下,沈彤被惊得一阵瑟缩,再不走,万一山体滑坡…… 沈彤一咬牙,迈出两步:“走,进去。”大不了少说话,多道谢,保持警惕眼下再没有比这辆车更能救她们的东西了。 沈彤借力坐进车里,车门刚关好,就感受到了车内的一阵暖气。她抿着嘴,扯出一个笑容,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礼貌道:“谢谢了。” 他点点头,扶着方向盘的手没动,算是应了。 他没问沈彤去哪里,她猜想他大概是想到了岔口再问她往哪儿走吧。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决定等会儿下车,给他发个红包以示感谢。 检查完单反相机,确保没出问题,沈彤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给了赵萱一半:“喏,擦擦水。”一包纸巾很快用完,但她们还没擦干身上的水渍,沈彤安慰她,也像在安慰自己,“再忍忍吧,等会儿就好了。” 赵萱撑住脸颊,言语里都是敬佩:“沈彤姐,你在我们圈子里真的堪称神话了,大家都说出外景你**忍,什么泥泞山路、糟糕天气,你都能抗住,我以前不信,今天真的见识了。” 赵萱刚当上沈彤助理的时候还真没料到她是这样的,她今年不过二十二岁,在摄影圈尚算年纪小的那一挂,但能力和忍耐力可真是强,人人提到她都要褒奖一两句。 沈彤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驾驶座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男人换了个动作,拉开抽屉,不知道在找什么。未过多久,聂江澜从抽屉里找出两条折叠整齐的白色毛巾,放在前排的**扶手上,示意她们可以用。 沈彤拿过软绵绵的毛巾,又道了声谢,擦拭头发时闻到了淡淡的海香尾调,那味道掠过鼻腔,她仿佛感觉到一阵沐着晨光的海风。她随便擦了擦身上,准备把身下打湿的座椅擦干。 聂江澜透过内后视镜瞥了后面的情况一眼,淡淡地开口:“不用管。” 沈彤手上动作僵住,两缕发丝垂下来挡在眼前。她迟疑道:“……什么?” 她人本就生得白,未干的头发随意地散乱在肩膀上,更是衬得她唇红齿白,既清纯又有一丝少女的媚态,一双杏眼亮得像是浸了水。 “车上不用管,先管好你自己。”他声音低沉,还有点沙哑。 既然人家都不嫌她身上的水打湿豪车座椅,那她也没必要再拘泥了:“嗯。” 车内暖和,僵着的身子慢慢恢复了知觉之后,沈彤这才觉察出一丝凉意,不由得搓了搓手掌。过了会儿,空调的温度被人不动声色地调高了,暖风加大。她有点惊讶,抬头,正好从内后视镜里看到他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很漂亮,眼皮宽度恰到好处,弧度流畅耐看,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漆黑,眼神清冷疏离,却又带着莫名的慵懒,中和了那股“生人勿近”的气质。 作为一个摄影师,饶是见过不少好皮囊的艺人,沈彤也不得不承认他这双眼睛能在“令人惊艳的眼睛”里排前三。镜中那双凝视前方的眼睛,不期而然地和她的视线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