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1 狼穴 狼只相信自己挖的和抢夺来的洞穴。 父母离去之后,不安分的小狼立刻变得规规矩矩,它们一声不吭地趴在草丛里,耐心地等待父母归来。它们知道这个世界是充满着凶险的。 为了叙述的方便,我们来为这四条小狼取名:大头,二白,三丁儿, 小拐子。大头身个大,头更大。二白的两只耳尖都有白毛。三丁儿脸上皱纹特别多,仿佛有三个“丁”字。小拐子现在还不瘸,在以后的一次事件中拐了一条腿。 狼在幼年时的打斗是有意义的,是锻炼、预习,也是一个排定座次的过程。这四条小狼中的大哥是大头。它不一定**个出生,只是比其他三个更强壮和勇猛些。这一地位使它能得到更多的食物,而更多的食物会巩固和发展它的优势。 我们索性直呼大头为“大哥”好了。 父母久久不归。 大哥一会儿舔舔泥块,一会儿叼一根草嚼嚼以缓解难耐的寂寞。它举头四顾,希望看到父母归来。 一个黑色的、鬼鬼祟祟的活物出现在大哥的视野里。它还是**次看见这种尖嘴长尾、眼睛贼亮的小动物,觉得挺新鲜。大哥屏息凝视, 眼睛像雷达一样瞄准了小动物,后腿下意识地摆成预备跳跃的姿势。 这是一只小老鼠。它处于小狼的上风处,而且正专注于它的猎物, 所以并未发觉危险。小老鼠的猎物是草茎上的一只赭色的蚱蜢,它悄悄接近,接近,然后突然一扑。蚱蜢其实早就发觉了偷袭者,在*后的关头跳到了另一棵草茎上。小老鼠也早已知道对方发觉自己,连小小的停顿也没有,再次跃起扑向猎物——这是蚱蜢没料到的。 小老鼠用两只精细的前爪按住猎物,很快就努着尖嘴,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发出一种细碎密集的声音。当这个小家伙猛然发觉它的身旁伏着一个巨大的动物时,它触电似的哆嗦了一下,然后屏息凝神,用两只晶亮的眼睛正对着大哥。这种佯装的无畏往往能在短时间内镇住对手。没经验的大哥就这么被镇住了。小老鼠不等对方回过神来,往旁边一跳, 一溜烟逃生去了。巨兽登岛的消息很快被小岛上的每一只老鼠知道了。 小狼们正又饥又渴。大哥伸出爪子把死蚱蜢弄到面前,用舌尖舔舔, 觉得味道并不好,但还是吞嚼了。 …… 片段2 引子 立秋那天,细雨蒙蒙飘落。 黄昏时分,知了的叫声便显得稀落,互相诉说着夏日的别离,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凄凉。尽管明天没准更热,但知了们不知道…… 一个长得极瘦的中年人吃过晚饭就在家附近溜达。路过辅民中学的时候,他停住脚步,因为他听见了一丝若有若无、缥缥缈缈的歌声。歌词当然听不清,但那旋律却从来没有听过,仿佛是柔和的秋风轻轻抚摸一排排白杨树的叶翼叫它们安睡的催眠曲。然而,那杨树不肯就这样睡去, 发出庄稼地里玉米或高粱生长时拔节的“嘎嘎”声。但转瞬又变得平静, 平静得让人感到哀婉和惆怅…… 辅民中学的两扇大铁门早已关闭,只有一旁的小木门半掩着。传达室里传出看门老头儿擀面条的声音。中年人是个诗人,这歌声使他信步推开小门,走进校园。 “谁在唱歌?”诗人问。他与看门老头儿挺熟。 “不知道……”看门老头儿摇摇脑袋。 “我进去看看。” “去吧!回来坐呀!” 校园的夜晚寂静而辽阔。月光如水,杨树叶的背面被风屡屡吹起, 闪着银子一样的光亮。 诗人慢慢地向校园深处走去。那歌声并不因为他的前进而变大,也不因他的后退而变小,诗人无法判断这歌声来自何方,但他渐渐听清了, 这是一个少年的歌声,那歌词也从旋律中浮现出来。诗人急忙从怀里掏出一支笔和一张纸片,将歌词断断续续记录下来: 不是初次出门溜达 站在路上眼睛不眨 我的心跳还很温柔 你该表扬我说今天很听话 我的衣服好像大了 你说我看起来挺嘎 我知道我站在人群里挺傻 我的爹他只会喝酒只会修鞋 在死之前他不会再伤心不再去报仇 也许男人该去学会把手装进口袋握成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