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历档案室在他们右侧,位于保安休息室和艺术疗法部之间。档案室的门半开着,里面还亮着灯。 斯坦纳医生一反常态,关注起细枝末节来,竟注意到钥匙还插在锁孔里。四下里没有任何其他人。几乎与天花板同高的钢架子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一排排牛皮纸文件夹。那些架子的摆放与门呈直角,形成了几条狭窄的通道,每个通道上方都有一盏日光灯。四扇窗户位置很高,都装有铁栏杆,而且或多或少都有被架子挡住。这个小房间里空气不流通,很少有人光顾,几乎无人打扫。这几个人走进**条通道,然后左拐进入一个没有窗户、没有架子,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的空间。在这里可以对档案进行分类上架,或者方便人们在不拿走档案的情况下摘抄其中一些信息。这里一片狼藉,那把椅子侧翻着,病历散落了一地。有的病历封面被撕开,几页内页也被撕毁了,有些被塞在架子隔板与下层病历的缝隙中。这些缝隙显得太狭窄,根本无法支撑这些纸张的重量。在这片混乱中,伊妮德·博勒姆躺着的尸体就像《哈姆雷特》中体态丰盈的奥菲利娅,很不协调地漂浮在纸张形成的波浪中。她的胸前有个沉重、奇特的木雕。她双手交叉抱着木雕的底座,使得她看起来像是在模仿某种母性形象,非常可怕。 毋庸置疑,她已经死了。尽管斯坦纳医生感到恐惧和恶心,但还不至于影响他做出*终的诊断。他看着那个木雕大声说:“蒂皮特!这是他崇拜的雕像!是他引以为傲的木雕。他在哪儿?巴古雷,他是你的病人!这件事*好由你来处理!” 他神情紧张地四下张望,仿佛在期待蒂皮特突然出现,如同暴力化身般举起手臂准备袭击人。 巴古雷医生跪在尸体旁,平静地说:“蒂皮特今晚没来。” “可是他每周五都会来的!这是他的雕像!这是他的凶器!”斯坦纳医生大声指责这无知的辩驳。 巴古雷医生用拇指轻轻地翻开博勒姆小姐的左眼皮,头也没抬就说:“今天上午,我们接到了圣卢克医院的来电。蒂皮特因肺炎在那里住院了。我想那是周一开始的事。反正他今天晚上不在这儿。”他突然惊叹了一声。两个女人弯下腰,更近距离地观察那具尸体。无法参与这种调查的斯坦纳医生听见巴古雷说:“她还被人捅了,看来是在心脏部位,被一把黑柄凿子捅的。这不是内格尔的吗,护士��?”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斯坦纳医生听见安布罗斯护士长说:“看起来很像,医生。他的工具都是黑柄的。他通常将这些工具放在保安休息室里。”接着,她很谨慎地补充说:“这些工具谁都能拿得到。” “看来似乎有人拿到了。”说着,巴古雷慢慢站起来。他的眼睛依然看着那具尸体:“护士长,给门口的保安卡利打个电话,好吗?别吓着他,但是要告诉他,不准任何人进出这幢大楼,包括病人。然后给埃瑟里奇医生打个电话,叫他下来。我想他这会儿应该在自己的诊室。” “我们报警吗?”英格拉姆医生紧张地问道。她那张安哥拉兔般荒诞的粉色脸颊此刻更红了。即使在这个非常戏剧化的场面,人们也不关注英格拉姆医生是否在场。巴古雷医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像暂时忘却了她的存在。 “我们先等医务主任来。”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