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的藤椅上,沈时替她吹头发。她的短发已经养成中发,感觉再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全部扎起来了。她也不想再剪短了,毕竟以后穿婚纱的时候,还是长头发比较好看。 吹头发的时候,沈时坐着藤椅,她坐在沈时腿上;吹风机开在*低挡,轻轻柔柔的暖风顺着他修长的手指吹进她的秀发里。她头发虽不长,但是比较浓密,沈时足足给她吹了二十多分钟,才完全吹干。 替她吹头发的沈时,细致、温柔、耐心十足。 “在洛杉矶的时候,我脚受伤,你都没给我吹头发……”汤贝翻起旧账说。 “又不是手受伤。”沈时却这样回她,眼里有笑。 汤贝哼哼唧唧。 “何况当时我们也不熟。”沈时又加了一句。 汤贝继续撇了撇嘴,然后从沈时怀里抬起头:“那现在熟了吗?” 沈时点头,算熟了吧。她不是还要嫁给他吗? 关于前阵子汤贝提议的求婚,沈时虽然愉快答应下来,却不会过多提及,他很清楚汤贝烂漫随意的性格,做事情想一出是一出,很多事情他愿意配合她,却也不想束缚她。他对她从来不急,也很享受两人感情逐渐递进的过程,像现在,她比上次更亲昵地坐在他怀里。 沈时俯下头,落下了一个吻。 汤贝立马闭上眼睛,本以为是深吻,结果就是一个蜻蜓点水的轻吻。 她睁开眼睛,双腿合拢地垂落在椅子里,身体窝在沈时怀里,她微微侧了侧,也将他拢紧一些。 关于毕业结婚这事,沈时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汤贝却一直放在心里。她跟沈时提了提阮老师的事情。关于阮老师的幸运和遗憾,更加深了她想跟沈时结婚的决心。 既然她喜欢他,想跟他一直在一起,为什么不让两个人以更合法的方式在一起呢?很多人都说结婚之后会遇到很多问题,可是她很奇怪,难道以后遇上问题她就不喜欢沈时了吗? 因为提到阮老师,她还是问了问沈时:“阮老师她……还有希望吗?”希望两字,汤贝有些卡喉咙,但是,就算是延长时间呢。 沈时说:“前阵子阮老师父母来了一趟,希望可以安排阮老师出院……” 阮老师那样的情况,出院代表什么汤贝很明白。 “何先生呢?”她问。 “他不同意。”沈时看了眼外面的湖面,像是一片黑绸子,因为月光投照,黑绸子微微颤动,泛着波光。 汤贝突然想起阮老师的那句话——如果不是我老公,我早就放弃了。 阮老师和何先生各自为彼此坚持着,可是依旧没有等来希望。癌症到底多可怕,舒��伯确诊之后直接选择放弃,然而像阮老师和何先生那样拼尽全力反抗,依旧没有战胜它。 还是说,人生就像求婚誓词上的那句“无论贫穷与富贵,无论生老与病死”,本就充满着挑战和苦难吗?汤贝突然收起情绪,看着沈时说:“沈时,你跟我求婚吧。”她现在就答应他。不等毕业派对了,真等到毕业派对那天当场求婚,就算有她同学朋友帮忙起哄,季柏文可能还是会拦着。 对她来说,如果那天操场上的提议是一时兴起,一种迂回的方式,现在她是真的想嫁给他,想在今晚就收到他的求婚。从他来到情人岭那一刻,她的心里便是浪漫又澎湃,冲动而明确。她要嫁给沈时,趁着今夜刚好月圆,星星都齐了,他向她求婚吧。 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她更想嫁给他了。汤贝期待地看着沈时,等着他的回应。 沈时微微垂下眸,贝贝的临时求婚提议,他就算很惊讶,也没有过多地表现出来,反应了一下,面露一丝遗憾,然后抱歉地说:“……贝贝,但是我还没准备钻戒。” 沈时没有拒绝她,只是遗憾他手里没有钻戒。 “没关系。”汤贝摇头,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沈时说,“你可以到外面弄根狗尾巴草,或者什么汽水罐扣都可以。” 呃……沈时没有选择狗尾巴草,也不是汽水罐扣,他从房间抽屉里找了一盒针线,然后从里面拿出了红色的细线,在自己手里打转了两圈。 “等下!” 汤贝也忙活了起来,她将摄像机放在三角架上,开启了自动寻人拍摄模式。打算记录下自己被求婚的所有画面。一方面留个纪念,另一方面,也可以做个证据。 嗯,她准备好了。 重新回到藤椅上,漾着笑脸等待着激动人心的求婚时刻……没错,就算一切都是她在提议,在安排,她依旧很激动。就像小时候过家家,就算儿戏十足,却不缺赤诚和认真。 沈时的红线戒指也制作好了,他来到了她面前,笑了笑,似乎也有些紧张,直到开口说**句话:“汤贝贝,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是好像,是……真的紧张。 呃,就这样了吗?汤贝坐在藤椅上,朝沈时做了一下口型,提醒他说出那段经典的求婚誓词。沈时多聪明,就算她只是提醒了一个字,也立马明白她要他说什么话。他稍微顿了顿,重新开口:“贝贝,你愿意嫁给沈时吗?无论以后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 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汤贝点了点头,已经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嗯,我愿意。” “那你呢?”她问。 他当然也一样,无论以后是顺境还是逆境,富裕或贫穷……他都愿意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爱你以赤诚,余谨以至诚。 汤贝朝沈时伸出了手。 沈时低低一笑,开始替她戴上红线制的临时求婚戒指,他是外科医生,*擅长的就是打绳结,绕了几圈,便将红线绕在汤贝白嫩的无名指上,然后在上面打了*牢固的外科三重结。然后,一个红线做成的求婚“戒指”,牢牢地系在了汤贝的左手无名指上。她收回手,眼眶泛热,主动伸手抱住了沈时…… 酒店房间,三角架上的摄像机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从求婚到系上红线“戒指”的所有画面和情景,包括沈时那段老套又不缺真挚的求婚誓词。 字字句句,全部被记录下来了。 因为摄像机开启了自动寻人模式,会跟着里面的两个人移动方位,此时此刻三角架上的摄像头偏了三十度,记录起了两人拥吻的画面。 接着,又默默地转了六十度,直直地对着房间里的大床…… 镜头画面跌宕起伏,情景热烈而羞涩,如果摄像机也有思想,肯定要害羞地自动关闭拍摄。就在这时,摄像机被男人修长的手指无情地按了关机键。 一切都黑了下来。 半分钟前,沈时撑在汤贝身上,凑在她耳边,声音低哑又隐忍地征求她的意见:“贝贝……我可以把摄像机关掉了吗?” 汤贝眨着眼睛回视沈时。她心里十分明白,沈时为什么会用征求的口吻问自己,他并不是征求关掉摄像机的事,而是征求她另一个意思。 因为接下来的画面,可能充满着限制性。 私订终身,洞房花烛…… 玉面芙蓉,明眸生辉。 摄像机已经被关掉,整个房间只留床头一盏橘色的小灯,散发着淡淡的柔光,红暖暖地笼罩在两人的头顶上方,柔润而温暖。 就算相互读懂彼此的想法,沈时还是离开汤贝的唇边,轻声问:“真的可以吗?” 汤贝没有吭声,像是一只受困的蝴蝶安静地栖息在他的怀里,然后她眨了眨眼睛,伸手环抱住了他,用行动表达了她的想法。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也没办法拒绝自己的真实感受,心口堆积着满满的情意快要溢出来了,如果现在还不可以的话,那她一定也是……欲拒还迎。 “沈时,我爱你……” 汤贝咬着唇表白,这是刚刚他对她求婚时她就想说的话,结果激动得忘记了,现在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结果话音还没来得及收,嘴巴就再次被封住了。 一切都是这般松软、湿润、细腻,触动着…… 外面,夜色罗浮。 山里的黑夜像是张着浓墨般的巨大翅膀,温柔地覆盖着大地,遮掩着雄伟万分的连绵山色,直到静静悬挂于高空的月亮都隐没进了云层里。 半遮半掩,然后一点点地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