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初试锋芒
大灰狼夷桑干和他老婆埃桑德还有小狼崽子,一顿晚饭,就吃了一只羊。一家子狼吞虎咽,啃骨吸髓,什么都没剩下。幸好埃桑德太太把羊腰子羊肝事先留了出来,好给大灰狼明天早晨出门打猎的时候垫垫肚子。
“笃!笃!笃!”忽听得有人敲门。
夷桑干说:
“咱们刚美美地吃了一顿,正该打个盹儿睡一觉,偏偏这会儿来串门,真不是时候!”
他老大不乐意,嘀咕着走去开门。一瞧外面,夷桑干顿时容光焕发,喜形于色:原来是他外甥,列那狐!但是瞧他那副倒霉相,戗着毛,两腹空空,眼神无光,鼻尖干涩,耷拉着耳朵,怪可怜见的。
大灰狼惊叫道:
“哟!外甥!你难道病啦,看上去气色挺不好。”
“可不是,老舅!病啦,病得打昨儿早晨起就没吃东西。”
“快,快,埃桑德!”大灰狼吩咐道,“把留给我明天吃的羊腰子羊肝,做给外甥吃吧!”
“不用,不用,谢谢啦,我不饿!”
说话间,列那狐拿眼睛瞄着屋角上吊着的三条羊腿,又鲜又嫩,老远就能闻到香味,真巴不得立刻分享一份,尤其是从昨天起他真的没吃过一点儿东西。整天在树林里转,在旷野上跑,找不到什么充饥之物,浑身又饿又乏。
打心眼里说,他宁愿吃一条羊腿,也不要一堆羊腰子羊肝的。可是夷桑干压根儿不提羊腿的事儿。
埃桑德太太很快把腰子呀肝的做好端来。列那狐三口两口就吞进肚里,可心里还一直惦着羊腿,便抬头望屋角,装作突然看见似的,说道:
“好啊,老舅,你们挂着的几条羊腿真呱呱叫!不过,你们不该挂出来给人看到。万一偷东西的,一下子来了,一下子又走了,你们跟羊腿就算再见啦!再说,有什么朋友呀,亲戚呀,想要一片尝尝,总得给吧。我要是你,就全留给自己,把羊腿藏起来,推说给偷走啦。”
“外甥,谁要能偷走这几条羊腿,算他有本事!更不要说开口来要了,谁要也不给!就是爷娘老子,兄弟姊妹,宁可让他们活���饿死,也不给他们吃上一口!”
“说得对!”列那狐顺着大灰狼的口气说,“可是你那么善良,心肠一软,就会去割一片,再割一片,一片又一片,羊腿就给分完了,还能给自己剩下什么呢?我要是你,就把羊腿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想吃的时候就跑去吃一通,对别人就说羊腿给偷走啦!不过,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比起我这可怜的狐狸,你们要聪敏得多哩!”
说罢,列那狐就告辞了。
其实,他并没走远,拣一丛矮树躲了起来。等天黑透了,才偷偷溜出来,踩着小碎步,挨近大灰狼家的门口。侧耳一听,全家都已睡得鼾声如雷。列那狐屏息静气,悄没声儿地轻轻跳上屋顶,在挂羊腿的地方扒开茅草,解开吊绳,把羊腿提回了家。
他老婆艾莫丽和一帮小狐狸,见他带了美味回来,都兴高采烈。个个嘴尖齿利,嚼个痛快,吃剩的便藏在床垫子下面,等明天有胃口再吃。
第二天清早,天刚蒙蒙亮,大灰狼醒来了。看到屋顶上有个窟窿,挂羊腿的地方空空如也。他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但是再揉也没用,屋顶上确确实实有个大洞,挂羊腿的地方已经空空荡荡。正当大灰狼捶胸顿足、埃桑德太太呼天抢地、小狼崽子鬼哭狼嚎的时候,列那狐光临了,问他们干吗哭得那么伤心,是不是殁了爹娘,还是死了兄弟姊妹或儿子闺女。
“我那羊腿!”夷桑干嚷道。
列那狐假装才看见屋顶上的洞,羊腿不见了,便挤出一声干笑来:
“哈,老舅!不错,就该这么说!”
“我那羊腿,我那羊腿……”大灰狼猴急地叫道,“给人偷啦!”
“啊,老舅,你真会使乖!是的,就该这么说——给人偷啦!这么一来,谁也没法儿问你要了,你就可以留给自家独享啦!”
“哎,我跟你说,羊腿真的给偷走啦!”
“不错,不错,老舅!你就该一口咬定,总这么说,人家就会相信,羊腿真的给偷走啦。”
“你没瞧见?”埃桑德太太抽抽噎噎地说,“那个贼,为了把羊腿提走,竟开了这么大一个窟窿!”
“嗯!”列那狐点点头说,“这窟窿开得挺不错,别人真会相信是小偷开的呢。但你们尽可以开得小一点,因为弄不好,兴许会把你们也提走,送到肉铺里去呢。总而言之,*要紧的,是你们把羊腿藏起来了,谁也摸不着啦!”
“外甥啊,外甥,我这么说你都不信,我可真要生气啦!”
“啧,啧,老舅!你们这么说,别说是我了,比我再狡猾的,也会信以为真,相信羊腿是给偷啦!得啦,得啦!你们可以痛痛快快大嚼一通啦。但是,羊腿藏在什么地方,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哟。再见啦!”
列那狐得意扬扬地走啦,他不仅骗了大灰狼,吃了他家的羊腿,*开心的,还是把大灰狼奚落了一番。第二章狐狸的诡计
列那狐和老婆孩子,住在漠北堆——自己的宅第里。
每天,他在这儿,自恃聪敏,动脑筋运计谋,去占别人便宜。不仅损害亲朋好友,甚至连不可一世的万兽之主——狮王诺博尔,他也毫不留情,敢于下手。
每天,他打这儿出发,不计路程远近,哪儿有吃的就往哪儿奔,好歹得弄点吃食回来,有家口要养呀!再说,他嘴又特别馋,还要尝鲜吃好。
话说这天,寒风凛冽,天色阴沉。列那狐在屋里转来转去:食柜菜橱,全都空空的。
他老婆艾莫丽,靠在安乐椅里,颠巴颠巴脑袋,愁容满面地说:
“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了。一会儿两个孩子回来,一到家就喊肚子饿,吵着要东西吃,怎么办?”
“还不得我出去碰碰运气!”丈夫长长叹了口气,“天寒地冻,真不知上哪儿能掏摸到吃的!”
他慢慢磨蹭着跨出家门。不管怎么着,也不能眼看家小饿得直哭啊。
门外只见冰原雪野。他朝只剩光杆儿的树林悄悄走去,东张张,西望望,哪来吃的呀,影儿也没有!
他慢吞吞走近大路,路边有堵篱笆挡着。
当下垂头丧气,挨篱笆坐下,寒风吹动他稀松的长毛,直扑他盈盈欲泪的眼睛。坐在那儿惘惘然出神,也想不出个道道儿来。
突然,一阵强风吹过,刮来一股腥味,直往鼻孔里钻,够提神醒脑的。
他抬起尖嘴,嗅嗅空气。
“敢情?”他琢磨着,“难道是鱼?嗯,可不是鲜鱼的味儿!哪儿来的?”
他猛地耸起身来,踮起脚后跟儿,攀着篱笆张望。
鼻子灵,耳朵尖,眼睛也亮。远处,老远老远的地方,有辆运货车驰来,吊胃口的鲜味儿准是打那儿飘出来的。马车越近,腥味越浓,盈车满载的全是鱼呀!
那是去赶集的鱼贩子。
“鱼呀,来得好,真求之不得!”他刚想到鱼,脑瓜里就迸出一条妙计。
列那狐不允许自己有片刻的狐疑游移!轻轻一跳,翻过篱笆,奔上大路,****地跑在大车前面。但跑得太快了,突然往地上一倒,像暴卒猝死一般。
身子软塌塌的,舌头拖得长长的,双目闭得紧紧的,真个像呜呼哀哉了。
鱼贩子就是这么想的,他们的车刚好驶到这堆“路障”前面停住。
“是狐狸,还是山獾?”
“狐——狸——!下车,快下车!”
“好啊,世界上少了个捣乱的畜生,可这张皮丢在这儿太可惜啦。”
两人慌忙从驾车的高座上爬下来,想走拢去看个究竟;这时,狐狸的那副死样子装得越发到家了。
拧拧,不动;摇晃摇晃,不动;翻过来倒过去,还是不动!
这岂非大好机会,让这两个商贩开开眼界,欣赏欣赏这身华贵的皮毛,雪白的颈项!
“可以卖到四块金洋。”一个估计。
“四块?少说也得五块。就算给五块,我肯不肯出手,还不一定呢。”
“先撂上车,到集上再剥皮,卖给收皮货的。”
两人一点儿不提防,把狐狸往车后面一扔,转身爬上各自的座位。
这时,他们身后的列那狐睁眼一看,简直乐坏了!
他正好挤在鱼筐中间,等于安插在鱼鲜海味席上。
不出一点儿声响,几乎一动不动,用尖利的牙齿,悠着劲儿一咬,筐里的新鲜鱼就成了狐狸的腹中餐。转眼之间,少说有三十条罗非鱼,装进了他肚里。尽管没佐料,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狐狸并不吃完便跑。机会难得,焉能不充分利用?
牙齿咯咯两下,又咬开一筐。这筐盛的是鳗鱼。
“妙啊,妙啊!”出于纯粹的家庭观念,想弄清楚鱼是不是新鲜,免得家小吃坏肚子,他才勉强试吃一条。
突然,灵机一动,想到这长长的鳗鱼可以像项圈儿一样,一条一条绕在脖子上。打扮完毕,便悄无声息地哧溜下车。
尽管轻巧,滑到地面时还是“噗”地出了一声。赶车的人一愣,没悟出是装死的狐狸要逃生了,倒是这滑头家伙抢先打招呼,嘲弄地说:
“您二位真够朋友,既慷慨又大方,愿上帝保佑你们。
“你们的鱼,货色不错,又肥又鲜,我没好意思独吞,还给你们留了点儿。这几条鳗鱼,就多谢了!
“还有,那五块金洋,叫收皮货的先留着吧!”
两个鱼贩子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列那狐巧施诡计,耍了他们一通。
他们赶紧勒住缰绳,翻身下车,一边追,一边高喊抓贼,喊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只见狐狸越跑越远。
这事,是两个鱼贩子自己招来的。现在懊恼也没用啦,只得重新爬上座位。
列那狐连跑带跳,一口气奔回家里。妻儿老小正饿得发昏呢。
艾莫丽太太看到当家的满载而归,顿时眉开眼笑。
列那狐进得屋来,马上把大门掩上。脖子上的几条鳗鱼项链,圆浑晶亮,在他老婆看来,简直是天底下*美的饰物了。艾莫丽把丈夫大大夸奖了一番。
两个孩子,莫卜罕和毕瑟赫,虽然还小,不会打猎,但洗洗烧烧,已很内行。当下一个烧火,一个洗鱼,再把鳗鱼一段段放在火上,慢慢烤成可口的佳肴。
艾莫丽则忙着照料丈夫,替他洗脚——这飞毛腿今天可是立了大功;又替他擦身,擦这身估摸着值到五块金洋的皮毛!第三章大灰狼受洗
正当艾莫丽太太给丈夫擦拭一身好皮毛,莫卜罕和毕瑟赫两个孩子忙着烧火烤鱼的时光,大灰狼夷桑干从他们屋前走过。
他看到厨房的烟囱冒出袅袅青烟,顿时觉得异香扑鼻。事实上,的确馥郁喷香,因为鳗鱼正烤到外焦里嫩,恰到好处。
而大灰狼的肚子,恰恰跟几个钟点前的列那狐一样:饿得要命。
哪能不饿?天寒地冻的,一点儿吃食都找不到,这香喷喷的气味就更加吊胃口了。
大灰狼见列那狐家大门紧闭,也顾不得尊严不尊严,就鼻翼偾张,猛吸了几口。啊,我的天,多好闻哪!
他绕屋子转了一圈,四面八方无隙可乘,亦无计可施。而令人馋涎欲滴的香味,满满囤囤的,整个屋内都是。
夷桑干朝一头走过去,接着又转身踱回来。嗅嗅空气,打打哈欠,叹上一口气,又嘟囔几声。
临了,他打定主意,决心去敲门。
“谁呀?”列那狐早就听到门外气咻咻的鼻息,认出是大灰狼,还明知故问。
“是我。”
“‘我’是谁呀?”
“我是你老舅!”
“咦,怎么可能?”列那狐故作惊讶,“我当是贼呢!”
“瞧,你错到哪儿去了!——快快开门,我快要饿死了。”
“这会儿没法开,”列那狐装模作样地说,“实话跟你说吧,今晚这儿在大宴宾客,请教士吃饭。”
“哪来的教士?”大灰狼好生奇怪。
“哎,蹄隆修道院的教士,认识吗?我也入教了,你还不知道?我的老宅子,成了修道院。同宗同派的人,现在一起来聚聚。”
“那让我也进来参拜参拜。”
“恐怕不行,”列那狐表示为难,“贵客在此,不便打扰吧?”
“那你说说,你们吃的是什么肉,那香喷喷的气味,搔得我鼻官痒嗖嗖的。”
“别开玩笑了,我们才不吃肉呢!”列那狐辩驳道,“席上有又肥又大的鲜鱼,刚刚做得的干酪。蹩脚伙食,教皇可不准我们吃!”
“呦,恕我孤陋寡闻,倒有所不知。好外甥,把你们吃的,给我点儿吧。我打饥荒了,你该有点恻隐之心才是。”
“我可没法让你进来,”列那狐跟他尽磨蹭,“不是同宗的教士,不是修行的隐士,任谁也不准进来。”
那有什么办法呢?
大灰狼无可奈何,只好不进去。但事情不能到此为止。厨房里飘出来的气味那么诱人,咕咕直叫的肚子可不好商量。夷桑干只得曲意央求:
“我说外甥,你们大碗小碟、水陆杂陈的,就不能给我那么一点儿尝尝鲜?你不知道我饿到什么分儿上了。你们不是在烤鱼吗,发发慈悲,就给我来上一段,短短的一段,还不行?”
“好吧,为了你,老舅,我破例犯次教规,去给你找点儿来吧。”
他倒不是拿短短的一段,而是拿了两段,但长的一段,先孝敬了自己——他不该先尝尝吗,看鱼烤得好不好?接着,才把另一段从墙根旁的小洞里递出去。可这还不够大灰狼囫囵一口的;他嚼了两嚼,只觉得肚子更饿,嘴巴更馋。
“这是教士恩赐给你的,”列那狐心里盘算了一会儿说,“他们表示,希望你有朝一日也能进教。”
“进教就能有这种好东西吃吗?”贪馋的家伙舔着嘴唇问,“多香的气味,多美的味道,我觉得自己就要信教了。我要是进教,能不能再给我几段尝尝?”
“几段?那你会给供奉起来了!这种鱼,要吃多少就有多少!”狡猾的狐狸说得天花乱坠,“但眼前,还没进教,就一丁点儿也不能给。而要进教,先得削发剃度。”
“那就剃度吧。”大灰狼懵懵然应答道。
“甚至要刮光。”列那狐又加上一句。
但口腹之欲凌驾于一切之上。
“得,要剃就剃,要刮就刮,只要把好吃的再给我一点儿就行。”
“凭教士的靴子起誓,像你这样又老练又英武,还这么虔诚,一进修道院,准能当院长,都够资格做我师傅了!你看,我已经在为你高兴了。”
“你别取笑,”大灰狼假客气一番,“求你快些给我剃度。我就入你们这个教派,我着急着呢。”
其实,大灰狼着急的是再弄几段鱼吃吃。存着这个念头,他才肯听狐狸摆布;而列那狐心想,这倒是个恶作剧的好机会。
狐狸转身去厨房,让那馋鬼在屋外等得不耐烦去。
灶上一锅水正滚得气泡上下翻跳不已,列那狐端起来就朝墙洞边走去。
“喂,”他喊夷桑干,“把脑袋从墙洞里钻进来,洞口虽小,挤挤还钻得进。我给你削发剃度,保你一根不剩,寸草不留,比修道院所有的教士更像教士。”
大灰狼深信不疑,使劲儿把脑袋往里钻。
狐狸这坏东西只等这一刻,马上把一锅滚烫的开水没头没脑浇下去,叫那受戒的畜生痛得火辣辣的,直摇头咋舌。
等大灰狼缓过气来,才握拳舞爪地喊道:“列那狐,列那狐,你要杀了我怎么的!你烫的圈子太大了!我老命都要没有了。”
不仅烫得毛发煺净,连头皮也烫烂了!大灰狼冒冒失失钻进来的脑袋,这下要缩回去,在墙洞边上更是磕不得碰不得;列那狐这时甜言蜜语,尽拣好话说,使大灰狼越发识不破是狐狸在使坏,暗中捉弄他。
“你现在活脱像个教士啦,”列那狐对他的受害者说,“今夜你还得在户外守夜,考验你虔心不虔心。这是教规。”
“既是教规,那就照办吧。”夷桑干蔫头蔫脑地答道。
须知大灰狼的苦头还没吃完呢,因为列那狐另生一计,还要捉弄他一番!第四章尾巴钓鱼的奇闻
在夷桑干给开水烫得晕晕乎乎的当口,列那狐从家里一扇边门出去,找到了倒霉虫:
“老舅,你独自去守夜,冷冷清清的,有我陪着,时间就不显得长了。瞧,我待你多好!”
夷桑干痛得东倒西歪,只顾哼哼唧唧的,根本没有心思去搭理。
列那狐和大灰狼,一前一后,也不搭话,摸黑走起夜路来。
也许是事有凑巧,更可能是列那狐诡计多端,总之,两人走着走着,走到一个池塘边上。
那是圣诞节前。天上是冷月冻云,寒星熠熠,地上是滴水成冰,朔风凛凛。池水已结了厚厚一层冰壳,只留得庄稼人饮牲口用的一个窟窿。
列那狐瞅了瞅冰窟窿和边上的大木桶,自语似的说:
“这里倒是钓鳗鱼的好地方。”
一听“鳗鱼”两字,大灰狼把剃度之苦全忘光了。可不,吃比什么都要紧!
“那用什么办法钓呢?”他问。
“就用这玩意儿,”狐狸指一指水桶,“拴根绳,把桶放进池里。只要有耐心,就能钓得到。钓一桶鳗鱼吧,少不了得等上半天。但鳗鱼多够滋味,你不是刚尝过么?”
“我倒想钓点儿。”大灰狼跃跃欲试。
“老舅,这样吧,”列那狐说,“你想钓就钓,我不跟教士说就是了。你今晚守夜,按规矩得斋戒禁食。但我不说,他们就不会知道你破了戒。——可是,这更深夜静的,哪里去找绳子?地上这些绳头不顶事,挂不了水桶。”
“能行,”大灰狼急中生智,“可以把水桶拴在我尾巴上。就这样,我钓它一桶鳗鱼上来!”
列那狐心里暗笑,一边把水桶牢牢缚在老相识的尾巴上。大灰狼往后蹭着,把水桶挪进冰窟窿里,然后老老实实在旁边坐等。
狐狸这时走开去,钻进树丛里准备过夜。他用爪子遮着脸,这样好睡觉,也便于窥察他这位新教友。
夜越深,天越冷。大灰狼的尾巴上结出一串串冰碴儿,给他一种滞重的感觉,以为鱼儿涌进了桶。他舒心畅意,开始做他的美梦,想这一下能打到多少鱼,还不够他大嚼一顿!
坐久了,他扭动一下身子,但马上自制,唯恐把桶里的鱼给吓跑了。他相信,耐心越好,鱼就钓得越多。
又过了好大一阵子,他感到水桶确实沉甸甸的了,想必鱼都要满了,这才决定把桶提上来。他使劲提,使劲提,屁股上的皮都差点儿给抻掉了,就是提不上来。尾巴给冰冻得结结实实,怎么挪得动呢?他不知如何是好,连忙喊救兵:
“列那狐,桶里满满儿的了,我提都提不动,鱼太多了,快过来帮帮忙!”
听到喊声,狐狸假装才惊醒过来,揉揉眼睛:
“咦,老舅,你怎么还在原地不动?赶快把鱼收起来,开路走吧。天快亮了。”
“跟你说,我提不动。鱼太多了,桶太重了,我力气没这么大。”
“噢,”列那狐狡黠地一笑,“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能怪谁呢?你太贪心了,想钓多多的,结果又提不动,正应了古人的话:‘欲多反不得’!”
这时,太阳已经升起,村里的人已开门出来。
庄上的领主有个习惯,每天一清早,就要外出打猎。这天,他跨上马,带了一帮随从和猎犬,呼啸杂沓而来。
“啊哈,看那大灰狼,”猎手们嚷道,“他给冰冻住了,宰了他!”
猎犬跑得*快,首先冲到,开始围攻夷桑干。大灰狼逞着尖牙利齿,乱叫乱嚷,拼命自卫。但他给固定住了,走不得,离不开,除了张牙舞爪,还能有什么高招?说实在的,他并不想交手,倒情愿求个太平!
这时,领主已赶到,翻身下马,挥剑直取大灰狼。但冰上太滑,他走近时一刺溜,剑没刺中大灰狼,只斩断了他的尾巴。
夷桑干痛得又颠又蹶,尾巴断在冰里,身子倒自由了,马上拔腿就逃。可是猎犬紧追不舍,大灰狼肆其凶顽,又踢又咬,且战且逃,直跑上一个陡峭的山冈,众猎犬奈何他不得,才怏怏而回。
大灰狼真是苦不堪言。头皮烫烂还没好,尾巴又给砍掉了。痛定思痛,他动了一缕疑念:这些倒霉事儿,会不会是那狐狸撮弄出来的?第五章落井之后
列那狐算得上聪敏机灵了,但任凭你多乖巧,也难免不干蠢事。
时值盛夏酷暑,天象大旱,久久不雨。列那狐在荒原上跑得口干舌燥,一心想找点水喝喝。瞥见远处有口井,便欣欣然奔了过去。趴在井圈上一看,水倒又多又清,只是深不可及。井架上有条长绳,挂着一上一下的两只水桶。他迷迷糊糊地,用前爪去抓水桶,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身子就不由自主直往井底下坠。这下落到了个可悲的境地。
现在他可以畅其所欲,喝个痛快了!只要有雅兴,钓鱼也可以。他常喜欢设圈套置陷阱,这次鬼使神差,自己掉进了井里!此刻折磨他的,已不是难耐的干渴,而是临死的恐惧。仰望井口,显得高到天边,除非长翅膀才飞得出去,不然得在这鬼地方耽到*后的审判了。他一向自以为聪敏特达,可事到如今,这点机敏全不顶事,只觉得自己是个双料的废物。
说来也巧,大灰狼夷桑干正寻水喝,也走到了这口井旁。他俯在井圈往下一瞧,看到什么啦?一只黄褐色狐狸,像幽灵般靠着井壁一动不动。何其相似乃尔!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问道:
“你是谁?你这无赖!你也有这**!让你刁钻古怪,变着法儿捉弄我……”
列那狐一听声音,就认出是夷桑干,便由着他谩骂咆哮。等他发过一阵火,狐狸才开口:
“啊,你是谁?你是跟我说话吗?我在这里打坐修行呢。”
“你到底是谁?”大灰狼反倒蒙了。
“我曾是你的外甥,咱俩还是老搭档呢。我在世时机变如神,死后倒——谢天谢地!——进了天国。现在人家喊我‘该死的狐狸’。”
“啊,我听了心里像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那你是什么时候死的呢,列那狐?”
“前天。这没什么可惊奇的。有生之物,总有一死。上帝什么时候点到他,就什么时候赴召呗!我感谢**之主使我脱离苦难的尘世,把我的灵魂接引进天堂。如果我生前冒犯过你,惹你生气,那么现在,老舅,我求你能原谅死者。”
大灰狼说:“我很乐意。现在你死了,上帝可以做证,我对你的恨意全消了,你所有的过失我全原谅了。你这一死,我倒真有点难过呢。”
“这倒不必。我很开心。”列那狐说。
“很开心?这话当真?”
“的的确确十分开心。”
“那是什么道理,你说说看。”
“因为我肉体虽死,灵魂却得救了,进了天堂。我不愿为自己表功,我一说,你会觉得我确实为人不错,因为我从来没对你安过坏心,一直想为你办点好事。我这些品德,死后总算善有善报啦。你在地上的王国固然称雄一方,我在天上的乐园地位也不一般。天堂里山清水秀,万物丰盛,鸡鸭鱼肉多的是!总之,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一切都如愿以偿。”
大灰狼听到肉食富足,便央告列那狐,说他也要到那个天堂去。
列那狐泼他冷水:“你别痴心妄想啦。天堂是仙界,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你得承认,你为非作歹,狼狈为奸,干过不少昧心事。就说对我吧,你总无缘无故怀疑我,以为我要捉弄你,其实,这种念头我从来都没有。我可以指天发誓,我说的句句是真话。”
“是的,是的,我不该怀疑你,我已后悔莫及了。现在你说的,我句句都信,还不能让我进天堂?”
“倘若你真有这种意愿,那请看这两只桶,一只在你身旁,一只在我这儿。这是权衡善恶的天平。行善积德,重于丘山,桶就往下坠。恃强凌弱,罪恶滔天的,桶就翘到上面。你想进天堂,得先忏悔,对你生平所做坏事表示悔过。心诚则灵,才能感化上帝开恩赦罪。”
“就这点事吗,”大灰狼欢快地说,“我马上可以照办。”
“我也替你祷告,求上帝给你在我身边留个位子。”
大灰狼迫不及待,就屁股朝东,脑袋朝西,叩头如捣蒜,嗄着嗓子叽叽呱呱念叨起来。列那狐则机灵精乖,一脚跨进井底那只水桶。
“列那狐,”夷桑干过了一会儿喊他,“我已忏悔完毕。”
“我也替你求得了圣宠。请看这奇迹!”——这时正值深夜,灿然满天的星星在井水上映出闪烁不定的银光。列那狐接着说,“吾主慈悲为怀,已经宽宥你的罪过,以这千百烛光迎接你的到来。请即刻进水桶吧。”
大灰狼满怀信心和希冀,前爪攀缘绳索,后腿刚进水桶,就迅疾往井下坠。原来两者之中他*重。但还有使他吃惊的事呢:他往下降时,列那狐却升了上来。大灰狼发急喊道:“伙计,你上哪儿去?”
另一位曼声答道:“别大惊小怪!这是规矩,来一个走一个。我这儿往上走,去到人间天上。这回该你沦入地狱了。”
桶还没齐井口,列那狐就先自一蹦,踏上乐土。他邀天之幸,得售其奸,重又逍遥起来。至于大灰狼,只好委屈一下,让他不自在去……
第二天早晨,修士来汲水,才把夷桑干提了上来,倒出水桶一看,已经淹死了。趁修士转背去喊人,装佯的大灰狼才得绝处逢生,火速逃窜。他心里更恨死了列那狐,发誓此仇非报不可。第六章狐狸与山雀
这天早晨,列那狐很早就起身了。
倒不是因为霞光万道,叫人想出去遛遛腿儿,而是睡梦未醒,肚子先咕咕叫了。
他早早出门,信步走去,看哪里能寻顿早饭吃吃。
这时田野寂静,鸟声初噪。他“拓落拓落”跑着,突然看到有只娇艳的山雀栖息在橡树枝头。山雀就寄身橡树,在蛀洞里做窝生蛋。
列那狐眼珠一转,便想出一个计谋。
“早上好哇,山雀姨妹,”狐狸搭讪道,“一早看到你,真叫人高兴。你下来,我求求你,来亲亲我。”
“叽叽,列那狐,”山雀回答,“你呀,我太了解啦,恕不从命。对我那些鸟朋雀友,还有别的飞禽走兽,你耍了不少花招,我都有所风闻。所以啊,才信不过你,你嘴巴再甜也没用。你敢情是魔鬼附身了,才会这么刁滑。老是算计别人,叫人怎么信得过呢?”
“山雀姨妹,”狐狸装出优雅的姿态想套近乎,“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我还是你长子的教父呢。承你看得起,挑我做教父,这份交情我看得很重,你倒像是忘啦。
“光凭这层关系就够啦。再说,宫中还有上谕,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就亏了,我来告诉你吧。
“咱们的国君,凛凛之尊的狮王诺博尔,锐意开创太平盛世,已经颁发和平诏书,邦内禁绝一切仇杀。权贵重臣一致表示要遵依大王的圣旨。上帝保佑,愿天下从此长治久安。
“现在,咱们谁也不用怕谁了。所有百姓,从小鸡到大象,听到这个消息无不欢欣雀跃。大家相安无事,可以过太平日子了。”
“列那狐,你说的真比唱的还好听,这的确是个美丽的故事,”山雀讥讽道,“但你早晨的吻,奉劝你还是转送别人吧。我是不会下来的!因为你*喜欢拿我寻开心!”
“啊,姨妹,”列那狐急忙分辩,“你不信就不对了!嗯,怎样才能叫你相信呢?有了,既然你那么怕我,我闭上眼睛,你来亲我,还不行吗?”
看他一片诚意,山雀觉得不便一味峻拒。
“那好,只要你闭上眼睛,我就同意飞下来。”
山雀走近时,看列那狐闭着眼睛在等,便顺手捡了根带叶片的嫩枝,用枝梢轻轻挠他的触须。
这言而无信的家伙,以为时机已到,“啊呼”一口咬下去,只咬得满嘴树叶树杈。
山雀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直发笑。
“啊,列那狐,”山雀得理了,“你向我宣布的,就是这种和平吗?你嘴里的‘太平日子’,着实蹊跷得很呢。你的誓言,我现在知道是什么货色了。”
“唉,好姨妹,这是跟你闹着玩的,我以为你能懂呢。”狡猾的狐狸想给自己开脱,“好,咱们重新来过,这次得正正经经的。”
“行,你先闭上眼睛。”
这次,山雀来个声东击西:列那狐的脸刚朝左面转去,山雀倏地跳到右面,狐狸没有察觉,脖子一伸,张牙一口,咬了个空。——山雀站在边上看好戏哪!
山雀接着振翅一飞,呼啦啦飞回到原先的树枝上。
“列那狐,你又现眼了吧。我要是实心实意信了你,这条命早没了。跟你说,我要再信你一言半语,就天诛地灭!”
“啊哟,你还是没懂。”列那狐又鼓动如簧之舌,“这一次,我是罚你,罚你这么多疑,这么胆小。你自己瞎猜想,以为我要来哄骗你,天地良心,这种想法我是一点儿都没有的。
“好,咱们再来一次。按规则嘛,三次算数。
“我不会咬你的,别怕,姨妹。我不是你儿子的教父吗,我还听到他在树上吱吱叫呢。好,以我义子的名义,咱们亲个吻,巩固友谊。你不用害怕,我说话算数,你就放心下来吧。”
山雀姨妹栖傍高枝,听这家伙口蜜腹剑地胡扯,她既不傻也不痴,把狐狸的话掂量掂量,觉得一文不值。
这时,一群猎人,带着好些猎犬,路过这儿,一眼瞥见列那狐,马上喊起来:
“有狐狸……抓狐狸哟!”
号角长鸣,他们随即纵马追来。
列那狐眼看要大难临头了,觉得不宜再等,还是走为上计。恰恰这时山雀用话拉住他:
“列那狐,你讲得有道理,我信服了。你等一下,我就飞下来亲你。
“唷,你干吗逃呢?那些人拍马舞刀,来干什么?你刚才说的和平协定,难道已经撕毁了吗?”
“山雀姨妹,”狐狸一边逃一边说,“那协定,打猎的消息不灵,肯定还不知道。追来的狗又太年轻,长辈们握手言和的事,还来不及告诉他们呢。”
“嗳,列那狐,凭咱们多年知交,别这么匆匆忙忙走呀。这次,我主动来亲亲你。”
“对不起,没工夫多耽搁了。”这滑头家伙言不由衷地说道。
他一蹿,跑出好远去,自以为得救了,不想遇上一个杂役修士,还牵着两条大猎犬。
列那狐这下陷入了前后夹攻。后面追来的马夫,对那修士高声喊话:
“把你的狗快放开,快放!”
列那狐明白等待他的是什么下场。只要一给捉住,就性命难保。非得施展全身解数,才能克敌制胜!
“神父,”他给在教堂里根本数不上的杂役修士戴高帽子,“看上帝面儿上,别拦我的道。你是圣徒,不兴做伤天害理的事儿。我这么猛跑,是跟追来的狗打赌比赛哪。你看,我就要赢了,因为赌注很大,那些猎人便想尽办法要来拦截。你别插手。不然,就会做下大不该的事啦。”
“既然如此,”那修士说,“你就快过去吧,愿上帝助你!”
这位好好先生,别人说什么信什么,不但手上的狗没放开,还给列那狐让了路。
狐狸一头钻进灌木丛里,东一转,西一拐,猎人就休想找到他的踪迹了。
列那狐已知脱离了险境,还跑了好一阵,因为对那些可以致人死命的追兵,离得越远才越保险。第七章爱听吹捧的乌鸦
在清泠泠的小溪旁,有一片绿茵茵的草地,草地上挺立着一株高大茂密的山毛榉。
繁花绿草,景色宜人。列那狐跑到这里,心旷神��,禁不住想跳到欢腾的溪水里洗个干净澡。
出浴上岸,为让身上干得快点儿,便在青草地上打滚儿玩。
他本想舒舒坦坦睡一会儿,无奈饥肠辘辘,先得找点吃的填填肚子。
前面不远处,有个庄户人家,主妇正把做好的干酪,相继拿出来晾。
刚做好的干酪,叫人看了特别眼馋。乌鸦吉失灵闻到气味,尽在上空转悠,不肯离去。
那农妇一点儿不提防,径自进屋去了。吉失灵翅膀一闪,飞箭般扑向干酪,用爪子紧紧抓起一块就溜。
农妇正巧从屋里出来,看到真赃正贼,便朝半空喝道:
“你这飞贼,快把干酪给我放下!”
说着捡起石子便扔,但哪里打得中。
吉失灵攥着赃物,嘿嘿笑道:
“老娘儿们,自己看不牢,别怪别人捞!这块干酪,要是有人问起,就回报说吉大爷叼走啦,拿去享用享用。
“你的干酪里,就数这块做得软硬适宜,不干不稀。婶子,我吃起来,一定会想到你的好手艺。但愿这干酪的味道,也跟成色一样好。至于你么,把其他干酪看看牢才是正经!”
瞧见那株枝叶茂盛的榉树,吉失灵拣高枝一蹲,吃将起来。树脚底下,正好坐着列那狐,在盘算怎么骗顿饭吃吃。
乌鸦的硬喙,在干酪上“突突”两下,啄下一大角来。
但啄得重了点,还啄出几星碎屑,正好掉在狐狸的鼻尖上,这家伙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啦。
可怜他饿得直打哈欠,见到碎屑,便想探明是从哪里来的。——别人有美味佳肴,他却没一点份儿!
透过密密层层的树叶,看到乌鸦吉失灵正在吃偷来的干酪,一小口一小口品着味儿!
“哎,怎么,”列那狐先打招呼,“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你老兄啊!
“愿老天保佑你,愿上帝接纳你亡父的灵魂。先尊霍哈勋爵,生前唱歌堪称一绝,像他那样嘹亮的嗓子,我再没听到过。
“你也一样吧,我要是没记错,你从小就擅长唱歌。你的嗓子还那么好听吗?能不能一展歌喉,唱两句给我听听?
“不才我,算得是个歌迷。能聆听你的妙音,其乐何如!”
给这么一捧,吉失灵无须别人多请,就“呱——呱——”叫了几嗓,算是报答知音的赞赏。
“特棒!”列那狐啧啧称赞,“真该刮目相看喽!但,我觉得你似乎还可以唱上去,高八度。”
吉失灵一向自诩为歌王,便提起精气神儿,又喊了一嗓。
“更妙啦,”列那狐瞎鼓噪,“音色是那么纯净。你如果忌口不吃核桃,嗓音会更华丽,音域会更宽广。
“听你歌一曲,赛过活**!能再唱两句吗?”
吉失灵听到撩拨他虚荣心的话,怎么撑得住呢?吉失灵很高兴能亮亮嗓子。他唱得那么忘情,不意中爪子一松,干酪滑掉了,不偏不倚,恰好落在列那狐爪子上。
但这一位可谓老谋深算,他这顿饭就要吃个全,所以,唾手可得的干酪,碰都不碰,反而挪动身子,瘸着腿一拐一拐走开几步。
“唉,”狐狸叹起苦经来,“我这阵子真不大走运。前几天脚爪划破了,只好窝在这里养伤。听你歌声曼妙,我心头才稍舒烦恼。
“可是,你瞧,不知什么劳什子掉了下来,这气味真够呛,我闻都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