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对话(第40辑)》:
这样就改变了审美和欣赏习惯。再比如说翁方纲。他主要是练欧体,欧阳询,直追唐碑,字变得刚健,笔法也变得厚重,有了劲健之气,柔气就要洗掉一些。这是康、乾时代的书风状态。虽然这些人都没有能够开辟一个新的境界,但是都有可贵的尝试。
到了乾嘉时代就不一样了,我们知道乾嘉时代的学术是以经学反对理学,这个时代的书学是以碑学反对帖学。清代经史之学很重视金石考证,对古代钟鼎、彝器、碑版、墓志、砖文等考古史料非常重视,对它们的研究蔚然成风。清代人的书法上继宋元明而来,都是临帖出身。但这时有一些人开始变了,开始不学帖了,或者说,他们当中有的人想洗掉原来帖学的背景,尝试取法新的范式,寻找比帖学更远的范式。他们认为刻帖失真,就找一些更真的,或者说找一些帖学之外的,不出名的,不是二王的东西,这样就转变了风格,开启了碑派的书法实践。早期不是一些很有地位的学者来实践新的书风���而是一些民间的书画家,他们的书风带些险怪,很有冲击力。比如说金农,扬州八怪之一,他的字很像《爨宝子碑》的风格,但他的字又不是临《爨宝子》的。他把侧锋和铺毫安排在一个字里面,竖细横粗对比到**,形成一种特殊的字体,有楷有隶有篆,号称“漆书”。一般的字形是左下低,右上高,他反过来,形成左上高到右下低这样的结体,把视觉平衡的习惯也打乱了。这是一种创造,别有味道,古味开始重了,金石味开始重了。但这种字只能他写,其他人写得不好就变成美术字了。
另一位“扬州八怪”郑板桥刻意把隶书融人到行楷书中来,而且能和他的画融为一体。所以大家说他的字是“乱石铺街”。今天的主持人赵益老师的老师——卞孝萱先生,就是研究郑板桥的大家。
伊秉绶这个人很重要,他做过扬州知府,和阮元是同榜进士,但比阮元大十岁。伊秉绶开始比较完整地临习汉碑,特别是东汉那些重要的碑刻,比如《韩仁铭》《尹宙碑》《孔宙碑》《张迁碑》《衡方碑》等,这是所谓的东汉的隶书。后来胡小石先生把这种字体叫作“八分”,将这种字体与早期的隶书分开。我们可以看到,他整个字的结体,包括他的行书用笔都开始变化了,但是他还没有找到一种表现碑版古韵的特殊运笔方式,他还是用简单的铺毫写字,还是临帖的那种笔法。明朝人不会写隶书,清朝人开始写隶书,还没有摆脱一些东西。这个书风影响很大,比如说清朝人刻书写书的封面喜欢写隶书,很受他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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