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突然失踪
2006年3月12日,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星期天。
下午五点钟,常依娜在威海市大福源商场化妆品柜台交接班完毕,换上一套牛仔装,急匆匆地走出商场。她长得清秀、靓丽,身材窈窕、匀称,走在街上有很高的“回头率”。
一个小时前,常依娜接到了于姗姗打来的电话:“依娜,今天晚上你有什么安排吗?”
常依娜说:“今天晚上?目前还没有什么安排。”
“那好,下午五点一刻,我和戚莎莎在绿色食品饭店一楼餐厅等你。我请客,吃完饭再去唱歌。”
常依娜十分愉快地说:“好啊!我还真有点儿想你了,晚上我一准儿到。”
“你想我了?鬼才相信呢!想我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这不是正准备给你打,你就打过来了吗?”常依娜嬉笑道。
“好了,别贫嘴了,就这么定了。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于姗姗和戚莎莎都是常依娜很要好的朋友,闲暇时经常在一起玩。目前,于姗姗是一个大酒店的服务员,戚莎莎在一家商场里卖服装。这三个女孩子是同龄人,都是1983年出生的。
十七点十三分,常依娜走进绿色食品饭店一楼餐厅,于姗姗和戚莎莎热情洋溢地迎了上来:“依娜,我们已经恭候你多时了。”
常依娜摆出一副娇憨的神态说:“我可是正点到达啊,谁让你们来得这么早?不遵守时间!”
于姗姗嗔怪地说:“唉,我说小姐,你真是强词夺理唉!我们这是恭候你的大驾啊!”三个女孩子搂脖子抱腰的,一路欢声笑语,��进了面对大海的一个包间。
酒店里很幽静,装修豪华、时尚,落地玻璃窗,宽大、明亮。包间内是绿色的,坐在里面有一种置身大自然的感觉。凭窗而望,摇曳多姿的垂柳和波光粼粼的海面尽收眼底。太阳逐渐西沉,天空布满了晚霞。偶尔飞来一只银灰色的海鸥,在海面的上空盘旋、飞翔,海滨路人行道两旁树影婆娑,海湾里避风港内停泊着百余艘大大小小的渔船,还有渔船上各种颜色的彩旗迎风飘动,形成了一道壮丽的景观。
她们一边欣赏着窗外的景色,一边说着话。几分钟后,服务员小姐把四碟儿清淡可口的小菜和三碗米饭端了上来,常依娜刚吃了一口菜,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媳妇啊,你在哪里啊?我和两个朋友,在统一路海魂酒店二楼秋海棠餐厅,你赶快过来!”
电话是常依娜的男朋友郝涛打来的。两个人虽然没有正式登记结婚,但在生活中,郝涛称常依娜为媳妇,常依娜则称郝涛为老公。
常依娜心里很高兴,嘴上却说:“老公,真不巧啊!我和两个朋友已经吃上了。你看,我就不过去了吧?”
郝涛用不容置疑却又带有嬉戏的口气说:“X你妈的,我叫你过来你就过来!”
“X你妈的”这句口头禅,郝涛高兴的时候说,不高兴的时候也说。
常依娜和郝涛已经同居三年了.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她几乎每天都能听到他的这句话。此时此刻,她把郝涛的这句口头禅理解为“亲爱的”的代名词了。
“老公,我这就过去!”常依娜欢快地说。
*近一个时期,常依娜明显地感觉到,郝涛和朋友聚会或出去应酬时,又像从前一样,每次又想着带她去了。
打完电话,常依娜微笑着看了两个女友一眼,充满歉意地说:“姗姗,莎莎,你们俩先吃着,我男朋友叫我过去一趟,我去应付一下马上就回来。”
于姗姗一脸坏笑道:“看!重色轻友不是?别哄我们了,你去了还能回来吗?去吧!快去吧!”
戚莎莎双手托着下巴颏,没精打采地说:“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还没来得及说够知心话,就要走。真令人失望!”
常依娜十分抱歉地站了起来,亲切地拍了拍两个女友的肩膀说:“两位小美女,等哪天咱们再聚吧,到时候我请客赔罪!”
于姗姗和戚莎莎同时站了起来,一个搂着常依娜的腰,一个拉着她的手,把她送到了包间的门口。
然而,三月的威海,乍暖还寒,尤其是一到晚上,气温很低,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十分钟后,常依娜打车来到海魂酒店。她迈着轻盈的脚步上了二楼,推开了秋海棠包房的门,看见郝涛和他的两个小兄弟李晓东和杨克辉,正围坐在餐桌旁说话。
常依娜浑身浸透了青春的气息,敏捷、轻快地向郝涛身边的那个空座位走了过去。郝涛明亮的眼睛里隐约闪现出愉快的神色。
“小嫂儿,郝哥等你半天了,刚才还念叨你了呢,谁知他这一念叨,你就进来了!请坐吧!”李晓东和杨克辉礼貌地站了起来,语气中透出恭维和客气。常依娜心里暖呼呼的,她喜欢这种众星捧月似的气氛。
“上菜吧!”郝涛招呼服务生说。
郝涛手下的小兄弟称常依娜小嫂儿,有两层含义:其中一层意思是,常依娜比郝涛小了整整二十岁;另一层意思是,他们称呼郝涛的妻子周静为嫂子(郝涛和周静离婚的事,一般人都不知道),用“小嫂儿”这个称呼是想把郝涛的这两个女人区分开来。他们这样称呼常依娜“小嫂儿”,常依娜听了很高兴,郝涛听了也很自豪。
四十三岁的郝涛虽然已人到中年,但精力却和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样充沛,两眼炯炯有神。他身材魁梧、浓眉大眼、面容粗犷、剃了个光头儿,圆圆的脸上总是带着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打冷眼看,他还真不像是人到中年的模样。
酒桌上,郝涛谈笑风生,旁若无人。菜上齐后,郝涛喝下了一杯啤酒,脸上立刻现出了红晕。
郝涛不会抽烟,也不是那种嗜酒如命的人。他从来不喝白酒,*多也就喝两杯啤酒,从来也没超过这个量。
说话间,几个人吃完了晚饭,郝涛看了看手表说:“晓东、克辉,六点半了。今天就到这吧,改天再聚!我还有点事儿要办。来,咱们把杯中的酒干了!”
“谢谢郝哥今晚的盛情款待!”李晓东和杨克辉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从海魂酒店里走出来,郝涛钻进他那辆黑色桑塔纳轿车里,坐在驾驶座位上,常依娜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李晓东和杨克辉坐在了后排的座位上。
朗月高照,大地洒满了清辉。轿车快速行驶在宽阔的海滨路上。远处的山峦渐渐隐去轮廓,*后和黑夜完全融成了一体。
郝涛先把李晓东和杨克辉分别送回了各自的住处,然后又把车开到了青岛路s号楼的门口。他和常依娜的家就在S号楼502室。
“媳妇,你上楼休息吧!我到家长(周静)那儿有点儿事。”郝涛冲着常依娜无限温柔地说。
常依娜目视前方,不冷不热地问:“什么事儿?”
“家长说钱凑齐了,让我去拿。”
常依娜心里说:“取个钱能用多少时间,为什么不让我一同去呢?我可以在车里等嘛。他不想带我去,是不是拿到钱后,想和那些小兄弟们去赌博,或者找小姐去潇洒?”瞬间,常依娜感到一阵沉重的痛楚在心头碾过。她的眼睛看着车窗外,好一阵子没有说话,好心情骤然消失了。
痛楚过后是无以言表的迷惘和失落。她那双秀丽的眼睛半眯着,没有目标地直视着车窗外,面无表情地问道:“晚上你还回来吗?”
此时此刻,常依娜期待着郝涛能说:“媳妇,你也陪我一起去吧!”
可是,郝涛侧目睨视了一下常依娜紧绷着的小脸儿,沉默片刻,带着透视的、诡诈的、嘲弄的微笑说:“媳妇,现在哪能说得准啊?到时候,我再给你打电话吧!”
常依娜怏快地下了车,望着已经绝尘而去的轿车,心中涌上一股酸楚:“他总是这样,说走就走,说住在周静那里就住在周静那里,说去找别的女人就去找别的女人,从来就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在他的心目中究竟算什么?我在他的心目中究竟还有没有位置?”
她迈着沉重的脚步,默默地上了五楼,回到家中,疲惫不堪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一种不可名状的茫然若失和孤独感袭上她的心头。
时间在常依娜焦灼的熬煎中过去了一个小时左右,郝涛还是没回来,也没打过来电话。常依娜心想:“到周静那取钱,一个多小时也该回来了吧?”她拨通了郝涛的手机,却没有人接听。
“这个大混蛋,有了钱,竟然连我的电话都不愿意听了。”常依娜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常依娜的焦灼感越来越大。她久久地坐着,两眼凝视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没有一丝睡意。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疲倦像是一条柔软而温暖的鸭绒被盖到了她的身上,她躺在床上和衣睡着了。
翌日清晨,常依娜爬起来,睁开疲惫不堪的双眼,发现床上没有郝涛。她神情沮丧地走进客厅,又打开卫生间的门往里看,接着拉开厨房的门,哪里也没有郝涛的踪影。
“郝涛竟然一夜未归!”常依娜嘟囔了一句,然后推开通向阳台的门,温暖的阳光泄进房间里,令满屋生辉。
常依娜站在阳台上,朝楼下望了一眼,并没有郝涛的那辆黑色轿车。她自嘲地说:“我真傻,人没有回来,车怎么能在楼下呢?”
郝涛这种夜不归宿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不过不论是真话还是假话,郝涛总会给她编一个似乎“合情合理”的理由,像这样一声不吭就夜不归宿的情况还是**次。
“郝涛有了钱是不是想和我分手,又不想使彼此太伤感,所以悄悄地离开我,躲到别处去了呢?”常依娜暗自思忖着,转念又一想,又觉得郝涛就这么一声不响地和她分手了,有点儿不太符合常理。她左思右想,总觉得事情有点儿蹊跷,琢磨了很久,仍理不出个头绪来。
如果说当初常依娜和郝涛在一起,是感恩报德的话,同居三年多来,她对郝涛的那种感激之情,如今已经转化为依赖之情加上亲情了。她看上了哪件漂亮衣服,相中了哪个款式的首饰,只要她张口郝涛都会慷慨解囊给她买来。三年前,常依娜的姐姐常依英生病住院时,或者家里经济上出现了什么困难,郝涛每次都会全力相助。
要说她多么爱郝涛,也不太现实。不过,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被郝涛像甩包袱一样地甩掉,她的确不甘心,心里也很难平衡。
“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大不了就分手。也许,到了该和他分手的时候了。”这种想法冒出来几分钟后,常依娜又想:“就算是要分手,也得找一个充足的理由。不然,郝涛会以为是我忘恩负义背叛了他。因为郝涛毕竟是我们家的恩人。”
想到这里,常依娜忍不住又拨通了郝涛的手机,仍旧没人接。
“他连我的电话都不愿意接了,一定是想离开我了。”这时候,又一个强烈的念头占据了她的大脑:“郝涛拿到了钱,到宾馆开了一个房间和朋友一起吸毒、找小姐,醉生梦死,哪还有心情接我的电话呢?”
常依娜的思维飞快地转着,几秒钟后,她的大脑中又出现了一个叫柳志保的人。柳志保是郝涛手下的小兄弟,二十多岁,因为人长得又矮又胖,圈里的人都叫他柳包子。柳包子曾经跟着郝涛在一起替人要过账,吃过摇头丸,打过K粉,溜过冰(毒品),这一点,常依娜的心里很清楚。她拨通了柳包子的手机,开门见山地问:“柳志保,我是常依娜!郝涛和你在一起吗?”
“小嫂,郝哥没和我在一起。”柳志保的声音懒懒的,好像刚刚睡醒。
常依娜郑重其事地问:“你实话告诉我,郝涛究竟跟没跟你在_起?就算你们在一起我也不能怎么的。你实话告诉我,我心里好有个数。如果他没跟你在一起,我可就报警了!”常依娜的口气听起来十分严肃。
谁知柳志保的口气也很严肃:“小嫂儿哇!我看你还是去报警吧!郝哥真的没和我在一起!”
“你知道他和谁在一起吗?”常依娜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柳志保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他和……不过……”
“不过什么?”常依娜追根究底地问。
“小嫂儿,我给你提供一条信息。你如果能找到他,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常依娜决不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现在我只是想尽快找到郝涛,你就别卖关子了!”常依娜急切地催促道。
柳志保支支吾吾的,欲说又不想说,*后还是透露了一点儿:“你知不知道1357374××××这个手机号码?听说今天早晨,郝哥好像去码头接她……”话到关键时刻,柳包子又打住不说了。
听到这个手机号码,常依娜平素那张红扑扑的端庄的小脸儿,一下子变得十分苍白。整个脸绷得紧紧的,心猛地狂跳了几下。
瞬间,常依娜的胸中燃起了熊熊怒火:“难怪一夜不归呢?原来是去找钱漪姝这个贱女人了。我真是一个大傻帽儿!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儿呢?”嘴上却不以为然地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手机号码是钱漪姝的吧。我怎么会不知道?钱漪姝不是和她的母亲、妹妹回东北老家去了吗?这么说,她们已经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像是……刚刚回来吧!”柳包子的语气有些模棱两可。
“什么叫好像是啊,她们到底回来没回来呀?喂!喂!”常依娜再继续追问时,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
“郝涛怎么又和钱漪姝黏上了呢?他不是说过不再去找她了吗?他们俩是不是玩儿真的了?”常依娜的大脑中浮现出,郝涛很可能和钱漪姝在一起的种种场面。瞬间,她猛地抽搐了几下,紧接着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窒息感。她不得不深深地喘了口粗气,勉强让自己平静了一下。简单地洗漱之后,早饭也没吃,就匆匆下楼去了。
天湛蓝,太阳很亮,可蕴涵在光线里的热量都被冷飕飕的小北风掠夺走了,丝丝的阴冷让人感觉不到春天的气息。常依娜机械地向前迈着脚步,很快。常依娜仍旧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牛仔装,脸被风吹得有些发红,鼻尖上沁出细微的汗珠。她一边走一边气愤地想:“如果这次再让我在钱漪姝的床上抓住郝涛,我坚决和他分手!决不心软!决不回头!”
十几分钟后,常依娜站在W号楼201室的门前,喘了几口粗气,平稳了一下情绪,敲门。
开门的人正是钱漪姝,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一个站在门里,一个站在门外,互相审视了能有几秒钟,彼此都难以避免地看到了对方内心深处隐藏的敌意。
“我是来找郝涛的!”常依娜直视着钱漪姝的双眼,脸上掠过一丝很特别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