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魏奸陷害 致仕还乡 万历四十八年,许弘纲任职两广三年期满。这一年,万历帝驾崩,39岁的皇长子朱常洛即位,是为明光宗,改年号为“泰昌”。他发内帑,撤税监,罢矿税,释言官,擢良臣,一改父亲万历皇帝的不作为,是个有为之君。 朱常洛在位仅 29 天便因“红丸案”而暴毙,史称“一月天子”,留下疑案。朱常洛长子朱由校即位,是为明熹宗,改年号为“天启”。 朱常洛、朱由校这一对父子年轻时没有被册立为太子,就没有享受到太子接受教育的待遇,太子的老师一般都是新科状元和**大臣,张居正和申时行都曾做过万历皇帝的老师,申时行致仕(退休)回乡三年,朱常洛才出宫接受讲学,申时行回乡十年,朱常洛才被立为太子,朱常洛还有部分接受教育的机会,朱由校就没有了, 还未被立为太子,父亲朱常洛只做了一个月的皇帝就暴毙了。 朱由校未登皇位时,整天游走宫内,闲得无聊,天天与工匠厮混,他竟喜欢上了做木工活,做了皇帝后不会理政,对朝政冷淡,反而钟情于木工制作,是个半文盲。 魏忠贤野心勃勃,年轻时自阉进宫成为太监,他看准了朱由校, 朱由校的奶妈客氏终日闲得无聊,魏忠贤接近客氏,百般献媚,投其所好,无所不用其极,讨得客氏喜欢。 朱由校登位后,魏忠贤倚仗皇帝奶妈客氏,有恃无恐,排挤了皇帝身边的太监,爬上了秉笔太监的位置,掌管印��,横行朝野,不可一世。朱由校(天启皇帝)不会理政,钟情于木工活,魏忠贤趁机把皇帝也挟持了,为所欲为,一些朝廷和地方官员为了自保,有的趁势投靠魏忠贤,到处为其建生祠造牌坊,替魏党歌功颂德,民不堪命,灾难深重,正直的官员看不下去,却又无可奈何,纷纷辞官。 天启皇帝因为许弘纲就任两广总督时设立香山参将,操练水军,在南海打出了官军的威风,是个难得的帅才,升任许弘纲为兵部戎政尚书。 戎政尚书只是兵部尚书属下的一个职位,掌管京营操练兵马之事,许弘纲本就不是武官,年纪又大了,因此不就,天启皇帝又敕封许弘纲为南京参赞机务兵部尚书。 南京为大明王朝“留都”,也按京城规制配备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每部只设一个尚书,两个侍郎,南京六部衙门行文时要署名“南京某部”字样,六部中,就数南京兵部与户部有实权,一个管南方军事,一个管南方户籍税银。 天启六年,皇帝敕谕许弘纲为南京参赞机务兵部尚书,“除照常参赞外,其南京五府佥书、都督等官,包括神机营大小教场,俱听从节制,一应合行事务听凭许弘纲便宜处置,副总兵、参、游、兵备等官,俱听委用调遣,敢有抗违者,即指名参奏,追究失职之罪”。 为了让许弘纲接受这个职位,天启皇帝同时追赠许弘纲的父亲紫池公、祖父东田公为兵部尚书。 恰在此时,家乡洪塘许氏族人来报,南马下朱村许太公被人算计而亡,请求许弘纲伸张正义,严惩地痞凶手。 横店镇有个秦塘村,村旁一条小溪叫洋溪,洋溪下游是南马镇的下朱村,村里住着许氏后人,其中长者因其德高望重,人们尊称许太公。 秦塘村的秦百禄是个狡诈的地痞,他日夜盘算如何将别人的田产占为己有,虽然已经掠夺了一些田地,他的欲望仍难满足,是个十恶不赦的恶棍。 例如,农民都要在田里养绿萍,耕田时把绿萍翻埋在泥里作绿肥,而秦百禄家田里养的是红萍,春天发大水,他家的红萍漫出田埂,流到下游别人家的田里,于是他说,我家是养红萍的,凡是有红萍的稻田都是我家的,别人惧怕他的豪强邪恶,敢怒不敢言,胆小懦弱的农户只有花钱消灾,给他送大礼,还赔上一箩筐好话,这也促使他的野心愈加恶性膨胀。 洋溪从田野中间流过,春夏发大水时,常会冲毁溪流两边的农田和民房,受害*大的是处于下游的下朱村,秦百禄发动村民集资,欲把洋溪整治,这本是有利乡民的好事,可是,秦百禄的整治方案是让洋溪之水沿西边山脚而下,这样可以只砌叠一边的溪岸,另一边是山,任其流淌,自己的村庄水田**安然无恙。可是,这样一改道,溪水直冲下朱村,下朱村不但没有排除大水的威胁,反而增加了风险,发大水时许氏花厅也有可能被冲毁,许氏族人不肯了。 由于双方没有沟通,许、秦两家产生了矛盾,秦百禄本无修养,平日傲慢惯了,目空一切,独断横行,只会施展他的霸道,根本不会与下朱村许氏协商两全其美的方案,因此,矛盾逐步升级。 为迫使下朱村许氏就范,他看准了许太公在许氏族人中的崇高地位,他想,只要把许太公治服了,其他人都不在话下。 于是,秦百禄针对许太公施阴谋,耍毒计,他接连不断地向许太公寻衅滋事,一次比一次升级,一次比一次恶毒,充分暴露了地痞流氓、无赖恶棍的嘴脸,做出了令人咋舌的野蛮行径。 大年初一,天未亮,秦百禄派人挑了一担粪便,用搭柱拄着,靠在许家大门上。天亮了,许太公大清早开门,门一开,一担粪便倒了进来,溅了许太公一身粪便,许太公知道是秦百禄故意捉弄他,急中生智,无奈地自我解嘲,随口说道:“肥多,粮多!肥多,粮多!”这一年,许家果然平安,粮食获得大丰收。 秦百禄看见自己的恶事反倒成了许家的好事,实在气不过,又生一计。 第二年大年初一,不等许家开门,秦百禄把一个稻草扎成的草人穿上衣服,偷偷靠在许家大门上,稻草人是没有生命的,意为咒骂这家是该死的人。 许太公一早起来开门便倒进一个稻草人,他知道又是秦百禄干的坏事,许太公特意大声喊起来:“财神来了!财神来了!”这一年,许家仍然粮食丰盈,如同财神降临,大吉大利。 秦百禄见许家又破了他的一条毒计,次年的大年初一,又施了一个更恶的毒计,趁天色未亮,把一根大木头斜靠在许家大门的门缝上,只要大门一开,大木头就会照直砸下来。 已经躲过两劫的许太公,料想不到这次秦百禄会在他家门上靠放木头,门一开,大木头果真砸了下来,年老体衰的许太公猝不及防,被砸成重伤,不久便一命呜呼了。 人命关天,下朱村许氏族人忍无可忍,连夜赶赴祖处黄田畈许宅求救,许宅族人连忙写信快马报送京城,请兵部尚书许弘纲告御状。 许弘纲接到老家快马来信后,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乡间的地痞无赖也实在太猖狂了!当即到皇帝面前告御状,皇上准奏,让他查办此案。 秦塘村的秦氏族人知道秦百禄闯下了大祸,害怕受株连,纷纷投亲靠友,搬离秦塘。 秦百禄平日骄横作恶惯了,全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再说,他的亲友那个不知道他是个为非作歹的料儿,谁还敢接纳他! 许尚书带领手下兵马,日夜兼程赶回东阳,东阳县令不敢怠慢,即刻带领捕快衙役包围了秦塘村,秦百禄被抄家,并被带回京城,打入天牢。 这年端午节,许弘纲的家人给他送来了家乡的端午粽子,许弘纲挑了几个包得*漂亮的送给皇帝,皇帝看这四角圆圆,中间鼓鼓的粽子甚是可爱,剥开粽子,油亮金黄的糯米是用黄豆杆灰汁浸泡、过滤、蒸煮的,闻着就有一股清香,糯米中间裹着一片火腿,红亮晶透,看得人馋涎欲滴,皇帝吃了,连说:“好吃,好吃。” 站在一旁的魏忠贤,只看见晶莹黄亮的颜色,闻到香糯扑鼻的粽香,嘴里却丁点儿未曾沾过,不由得妒火中烧,一把无名火向着许弘纲烧了过来,他就着包粽子的箬叶向许弘纲发起了进攻。 魏忠贤跟皇帝说:“启禀皇上,许尚书的粽子这么好吃,包粽子的竹叶也这么大,那长竹叶的竹子肯定也很大,可能一个人还抱不过来,何不让许尚书陪皇上看看这么大的竹子,开开眼界。” 皇帝久居深宫,世间万物不曾见闻,听了魏忠贤胡言乱语,信以为真,果然问许弘纲:“许爱卿,你家乡真有这么大的竹子吗?”许弘纲忙作解释:“包粽子的是箬叶,不是竹叶,箬叶的枝干只有指头般粗。” 魏忠贤不罢休,继续煽风点火,说:“皇上,这么大的竹叶长在手指粗的枝干上,您信吗?什么时候让许大人带皇上到他家乡一见真相吧。”皇帝一听此话来了劲儿,问:“许爱卿,什么时候动身?” 没想到皇帝把魏忠贤的蛊惑当了真,倘若到了南方,没见到双手抱不圆的竹子,岂不犯了欺君之罪! 许弘纲看透了魏忠贤的险恶居心,开始反击:“启禀皇上,老臣家乡至今未见抱不圆的粗大竹子,魏大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必定是他曾经见过,何不叫他带我们去见识见识,一饱眼福。” 皇帝听了,马上转过头,说:“对!对!魏爱卿,这么粗的竹子,许爱卿家乡没有,告诉朕,你在哪里见到过,什么时候也带朕去见识见识。” 魏忠贤聪明反被聪明误,做梦也没有想到,扔出去套别人的绞索,竟被别人扔回来,把自己套住了,他像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诚惶诚恐地继续撒谎:“这么粗的竹子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的,我也没有见过,待我探听好了,我们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