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封信
刘国华(1931—2003),灌云县燕尾港镇人。任连云港市文联副主席,江苏省文联委员,省作家协会理事。1960 年5 月,他被调到省作家协会创作组从事专业创作,小说《六封信》在《人民文学》发表,被长春电影制片厂改编摄制为《没有字的信》故事片上映。
一
李金华出了临海街街口,回头望望,见父亲的身影已经消失,才鼻子一酸,望着手中的六封信,忍不住流下委屈的泪水。
金华是个刚满十五岁的少年,家住在鲁南的一个小镇上,父亲在苏北的一个海港港务管理局当局长,两地相隔四百多里路。金华在中学读书,这次利用暑假来看望他的父亲。来的时候,他有一个美妙的计划:**,要看看海上风光,他生平还未见过大海呢!听说大海边有个花果山水帘洞,相传是孙悟空的老家;第二,父亲早在信上说过,这里是一个很大的港口,有不少大轮船来往装卸货物,他要好好看看这些大轮船;第三,这是顶重要的,他要父亲给买一只上海牌手表和一辆东方红牌的脚踏车。这个打算,在未来之前,早就和他的同学讲过了,有的同学��常赞成和羡慕他的打算。父亲是很爱他的,这点他很知道,因此,他也毫不怀疑自己的愿望一定可以实现。可是如今,唉……
他在父亲这里,一共只住了九天。在这九天中,大海是看足了,因为他住的房子就在港区,依山傍海,门对着大海,从窗户里望出去也是海,夜里睡觉还听到海的浪涛声。大轮船倒也看了不少,只是有**金华要求父亲带他到船上去看看,被父亲拒绝了,父亲说:港口规定,不是本局职工,不准进入码头,更不准随便上轮船。金华立刻睁大眼睛问:“爸爸,你不是局长吗,他们还不让你去?”
爸爸慈祥地朝他笑了笑说:“我当然可以上去,因为我有登轮证明,可是你呢?”
金华毫不介意地说:“有你说一声还不行!”
“那怎么能行呢?制度是局里订的,人人都要遵守。难道因为我是局长,就可以例外吗?”
金华没再吱声,心里可不痛快了。
游花果山水帘洞,虽然达到了目的,但也弄得满肚子不高兴。星期日那天,司机本来已经把小汽车开出来了,要送他们去,可是父亲不让,带着他排队乘公共汽车去了。
脚踏车和手表,他在百货公司里不止一次地看到。透过玻璃柜台,他看见那闪闪发光的国产上海牌手表,仿佛能听到那清脆的当当当当像敲小镗锣的响声。他的手不止一次地抚摸着那放在车架上的东方红牌脚踏车,就差骑到上面去,可是父亲没有答应给他买。
在这九天中,父亲陪他上了三次街。**次在新华书店给他买了一本《雷锋日记》。第二次在百货公司给他买了一支英雄金笔。第三次在黄海饭店请他吃了一顿海边特产——彤蟹对虾。
现在,他回家了,临走时父亲不但一分钱路费没给他,连母亲再三叮嘱要他向父亲要的一笔修房子的钱都未给。他拿到的只是一些干馒头和几块熟咸鱼,还有那六封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