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棺人(2019 年新版后记) │一│ 读聂鲁达的自传《我承认,我历经沧桑》,印象*深的,除了他在科伦坡养的那只宠物食蛇獴,就要数阿尔贝托·罗哈斯·希门内斯的故事。据说这位智利诗人一直保持“自发而坚定的波西米亚生活方式”,并且“有着民间故事中王子般的秉性和令人难以置信的慷慨”:他会把一切拿去送人,从帽子、领带到鞋,等能送的都送光了,他会在小纸片上写下一句诗送给你:“仿佛交到你手里的是一颗价值连城的珍宝。”有**在咖啡馆里,一个陌生人走过来问: “我能向您提个请求吗?” “什么?” “请允许我从您身上跳过去。” “您这么自信,我坐在这里您就能从我头上跳过去?” “哦,不,不是现在,等您死了,请允许我从您的棺材上跳过去。我对平生遇到的有趣的人,都用这种方式向他们表达敬意。”(他说话的时候严肃中带着羞涩)“我是个孤独的人,这是我**的消遣。”(他掏出个记事本)“这上面记的都是我跳过的人。” 阿尔贝托·罗哈斯·希门内斯欣然同意。 若干年后,诗人死于**亚哥*多雨的冬天。电闪雷鸣的守灵夜,门开了,进来一位谁也不认识的吊客,浑身淋得精透,几步助跑后从棺材上跳了过去。随后,一言不发,又消失在暴雨和夜色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得知噩耗的时候,��鲁达刚刚到西班牙。他和另一位朋友扛着近一人高的大蜡烛去巴塞罗那古老神秘的海之圣母大教堂,为大洋彼岸的诗人守灵,还写了一首《阿尔贝托·罗哈斯·希门内斯飞翔》的哀歌。后世不少读者都是因为这首诗才知道阿尔贝托·罗哈斯·希门内斯的名字,而我还要感谢聂鲁达记下跳棺人的故事。 │ 二 │ 将近半个世纪后,另一位智利诗人漂洋过海来到巴塞罗那,他叫罗伯托·波拉尼奥。他除了打零工,卖旅游纪念品,值夜看露营地以外,还写诗,写小说,写诗。直到后来他的《荒野侦探》得了国际大奖,从此声誉日隆,而这时离他去世只剩下****的几年。他自己也知道,所以更疯狂地写作,如果还能更疯狂的话。未竟的巨著《2666》按他的本意,是想分多卷出版,为妻儿的生计多一份保证。迟来的荣誉也不是全无好处,比如他早年的诗歌得以结集出版,就是一本厚厚的《未知大学》。 │ 三 │ 1. 这不是一部诗集。 2. 这是一份文学病人的病历。 3. 这是一部分行(但不一定押韵)的黑白公路电影。 4. 这是《荒野侦探》的官方同人(Copyright©2666)。 5. 这是拉美青年艺术家的画像X 护身符X 袖珍黑洞拼图。 6. 这是一本诗体“小说”——如果《2666》也是一首一千页的叙事诗的话。 7. 这是一种反抒情(这甜腻之霾!)的大颗粒反诗歌。 8. 这是尼卡诺尔·帕拉开着“海之星”飞碟在墨西哥城上空用气体写成的恒定青春版《解放神学》。 9. 这是写给一代(被)革命(诱惑又抛弃的)孤儿的情歌。 10. 忘掉上面所有的建议。 ——摘自“阅读《未名大学》的不可(不)听的十个建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