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 后 记 从着手翻译《教学是一门设计科学:构建学习与技术的教学范式》直至校对完成,我们花费了两年多的时间,现在这本书终于提交给出版社,将要与广大读者见面了。总的来说,这是一本探讨大学教学设计专著,理论性较强。如果阅读此书,读者很容易发现,它整合了来自诸多领域的研究成果,涉及众多的专业概念,因此无论对译者还是读者来说,完全理解这本书的意蕴都是不小的挑战。 这本书有何独特价值呢?当回过头再来思考这个问题,我们认为,它为当下的教学变革提供了重要的启示,尤其是它对技术与教学、学习关系的探讨,非常切合当前教育发展的实际需要。虽然该书的作者黛安娜·劳里劳德是elearning领域的**专家,也致力于将技术应用于教育教学,但难能可贵的是,她并没有将目光只盯在技术上,没有将技术在教育中的作用夸大其词或者视为**,而是对此进行了充分而理性的论证,因此曾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教育助理总干事的约翰·丹尼尔爵士称她为世界上“对学习技术的作用保持*清醒头脑的人士之一”。当然,这离不开她对学习、教学本身的深刻洞察。 或许我们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来窥探和把握这本书的精髓。 **,教学(教育)是什么?这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17世纪,夸美纽斯提出教学是“把一切事物教给一切人类的全部艺术”,到19世纪,赫尔巴特尝试将心理学引入教育,做出了教学科学化的努力,20世纪,杜威又提出了教育作为检验哲学的实验室的观点。显然,劳里劳德给出了另一种答案,她主张教学是一门设计科学。“设计科学”是赫伯特·西蒙(Herbert Simon)在《人工科学》(The Science of the Artificial)一书中提出的概念,它与自然科学相区分。自然科学关心的是事物是怎样的,而设计科学关心的是事物应当如何运作,以及设计出人工物以达到的目标。由此,教学作为一门设计科学,其目的不在假设检验和构建理论,而在于开发启发性设计原则,并且不断改进实践。劳里劳德对教学的这种定位非常重要,值得细细品味。一方面,它表明教学是一个不断迭代完善的循环过程,是一种有原则的反思性实践,这意味着我们对待教学需要树立一种长远和形成性的观点,教学并非一蹴而就的过程,通过教学达成短期目标固然重要,但我们也要关心教学对长期目标的影响。从这种意义上,教学的过程既是一张蓝图,同时也是一种旅程,它既需要精心设计,也需要视情况而变。更为重要的是,这种定位极大地承认了教师把控自身教学的合法性地位和专业自主权。劳里劳德认为,如果教学被视为一门设计科学,那么将由教学实践共同体,而非研究共同体构建自己的知识库。在**章中,她明确指出:“教师应当将实施设计科学作为常规专业实践的一部分……否则,他们仍然是研究成果的接受者,无法成为新的教与学知识的推动者,也不能向正改变教师专业的技术提出批判和挑战。”事实上,在劳里劳德看来,要找到运用数字技术促进教与学的路径,**可行的方案是利用每个教师的工作成果。然而,教师群体要构建知识库的困难在于,个体教师发展的知识常常是不明晰的,缺乏共享性,教师群体需要有记录和分享设计的方法。可以说,劳里劳德正是试图为教学实践共同体提供一套可以彼此交流和分享的话语体系,亦即开发“教学范式”(pedagogical pattern),这也是本书*后一章的重要主题。总之,正如作者指出的:“本书旨在探索教师自己如何能完成(教学)这一复杂的设计工程。”我们需要始终把握这样的立场。 第二,学习与教学的过程与机制问题。劳里劳德以“会话框架”来表征教与学的机制,这是本书的亮点之一。会话框架是以一般的学习过程(劳里劳德认为,学习过程在本质上是稳定的,这一点不会因技术的介入而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为基础进行构建的,吸收了行为主义、联结学习、认知学习、体验式学习、社会建构主义、概念学习、协作学习等学习理论和相关研究的成果,总体上体现了社会建构主义取向。会话框架区分了两种知识水平,即概念体系和实践能力,这种分类方式主要源自戈登·帕斯克(Gordon Pask)的会话理论(Conversation Theory),会话理论将知识分为“为何”(why)的知识和“何为”(how)的知识,“为何”的知识强调的是形成连贯一致的概念体系,“何为”的知识强调的是对特定概念的有效应用,亦即有效实践。帕斯克将学习“为何”的知识定义为理解性学习(comprehension learning),将学习“何为”的知识定义为操作性学习(operation learning),它们是有效学习的两个互为补充的方面。基于此,对一个主题的理解,就意味着学习者能“教回去”(teach back),这既包括对两种知识的言语性解释,也包括对其进行非言语性示证。劳里劳德的会话框架也基本沿袭了这一理念,认为有效的会话过程会涉及表达(概念)和行动(实践)的生成与调整。基于知识水平的划分,会话框架构建了五大学习循环圈,包括:教师交流循环圈、教师实践循环圈、教师示范循环圈、同伴交流循环圈和同伴示范循环圈,展现了教师—学生、学生—学生、学生—学习环境的互动层次,由此呈现出不同的学习过程,适配不同的教学范式和策略。可以认为,会话框架是劳里劳德构建整本书结构的核心骨架,它为讨论学习活动的分类、论证技术在教学中的作用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基础。这也是理解本书需要把握的第二个方面。 第三,学习活动的分类,技术在教学中的作用。劳里劳德认为,不同的学习活动类型在会话框架中有不同的映射,同时也表明了需要不同的教学范式和策略。在书中,她阐述了五类学习活动:获取型学习、探究型学习、讨论型学习、实践型学习和协作型学习。其中获取型学习覆盖的会话框架元素*少,协作型学习覆盖的会话框架元素*为复杂,因此此处对这两种学习活动类型稍作说明。在正式教育中,获取型学习可能是*为普遍,同时也是无法避免的学习活动,它一般指学习者从教师的概念或示范行为中获得说明,从而调整自己的概念,但不一定生成自己的表达或行动,这相对来说是一个比较消极的过程,但它并不意味着获取型学习不能成为主动学习的过程,这取决于采取怎样的教学范式,比如教师可以采用“发现与讲解”而非“双重讲解”的方式。所谓“发现与讲解”,即教师先提供差异性案例或者对照案例,要求学生辨别差异,并生成图表进行展示,从而驱动学习者在实践水平的行为,并调整自身的概念。协作型学习则几乎覆盖了全部的会话框架要素,包含了教师交流循环圈、教师示范循环圈、同伴交流循环圈和同伴示范循环圈,它*为突出的特征可以归为两点:“同伴示范与反馈”和“共同建构知识”。那么,教师的作用在于为同伴对话和共建产出提供相应的条件与环境,比如利用数字技术提供建模环境和内部反馈。但是,教学形式或学习活动类型的区分并非**,重要的是实现有意义的学习。因此,尽管从会话框架的覆盖程度来讲,协作型学习与教学方式可能是*为有效的,但劳里劳德并没有否定获取型学习和教学方式的价值,而是试图发挥其价值。此外,数字技术本身并不能成为促进理解与学习的因素——虽然技术有可能通过纳入更多的会话框架元素,扩展互动的层次,促进内部的学习过程。关键在于教师设计和采取怎样的教学活动,否则,使用网页呈现讲座与传统的授课讲座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总体上,我们认为,本书折射出教学与教学设计的四条基本原则:明确教学过程的一般性和情境性;灵活变通教学形式,指向意义学习;主张教师亦作为学习者,保持师生主体平等性;以及以学习者为**,理性融入数字技术应用。我们持有的一个理念是,当下教育教学变革过程容易出现技术**的取向以及技术的不合理运用,根源并非来自对技术的狂热或过度关注。相反,根源是我们对技术如何有效应用于教学和学习过程的认识还远远不够。劳里劳德说,教育现在必须开始驱动技术的使用——我们必须清楚教育到底想从技术中得到什么,技术应当提供些什么,又能够提供什么,以及技术对学生生活究竟有何改变。因此,我们选择将书名中的“patterns”一词译为“范式”,意在表明对教学、学习和技术的总体主场和基本意向。希望这本书能为探索“技术如何与教学、学习相整合”的问题提供一些启示,引发一些思考,为推动我国大学教学理论与设计研究、课程改革研究有所助益。 本书翻译分工如下:盛群力负责全书翻译策划和审订;金琦钦负责翻译作者简介、引论、目录、**章、第五章、第七章、第十一章、第十二章、术语人名索引,参考文献整理,全书初步统稿;洪一鸣负责翻译第六章、第八章、第九章、第十章;梁文倩负责第二章、第三章、第四章。 衷心感谢福建教育出版社将本书列入出版计划。本书翻译过程中可能还存在着一些疏漏或差错,请读者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