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欢迎光临有路网!
恋爱正在侦查中
QQ咨询:
有路璐璐:

恋爱正在侦查中

  • 作者:我是落落 大鱼文化
  • 出版社: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 ISBN:9787550033030
  • 出版日期:2019年09月01日
  • 页数:336
  • 定价:¥38.00
  • 分享领佣金
    手机购买
    城市
    店铺名称
    店主联系方式
    店铺售价
    库存
    店铺得分/总交易量
    发布时间
    操作

    新书比价

    网站名称
    书名
    售价
    优惠
    操作

    图书详情

    内容提要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这么一个女孩,工作起来不要命,生活上又孤单,心底压着事,表面却很坚强,看着怪让人心疼的。”程野侧身面对许瞳,身影逆着光,“我走近是被她的眼睛所打动,迷恋是因为她有一颗很冷静又擅长分析的脑袋,悸动是因为……”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后在许瞳耳边低声说着*动听的话:“她内敛,却终有一日会绽放出*美的光芒,每想到那一刻,我都想像现在这样拥抱她。” 许瞳的眼神有瞬间的放空,眼眶慢慢地红了。她想抬手去轻抚程野宽阔的背,却终究慢慢放了下去。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她哽咽道。 “那就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文章节选
    恋爱正在侦查中
    我是落落 /著
    (试读)

    **卷
    边缘者的悲歌





    (1)
    “姓名?”
    “许瞳。”
    “和许国邦的关系?”
    “父女。”
    “许国邦在12月24号晚上交代过你什么?”
    询问室的灯亮得刺眼,雪白的墙,没有窗,一组桌椅摆在那里。她坐在一侧,双腿都有些麻木。
    除了桌椅,**的物品就是角落里的监视器,她的一举一动,一览无余。
    12月24号……她闭上眼,总是清澈透亮的眼睛周围是连续熬夜的红肿。
    她舔了舔发干的嘴角:“我爸说,祝瞳瞳平安夜快乐。”
    瞳瞳,平安夜快乐。爸爸对不起你,没法挽着你的手,看着你出嫁。

    争吵声从远方飘来,许瞳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地铁上睡过去了,不仅睡得很沉,头还靠着一个陌生却坚实的肩膀。
    她愣住,甚���有些无言的窘迫,耳朵里嗡嗡作响,两个大妈的争执声渐行渐远。对方深灰色的衣料上明显有一团更深的印记。眼角的泪痕尚未干涸,意识到那是什么后,许瞳脸颊浮现两抹红晕。
    “抱歉。”许瞳不太擅长处理这种情况,正垂眼搜寻词汇的时候,对方却递来一张纸巾。
    白皙柔软,散发着干净的气息。
    “没有什么悲伤是过不去的。”男人的声音低沉浑厚,在地铁的行驶声中撩动了她心底的弦。
    恰逢到站,许瞳抬头,对方却已经走到了门口,高大的背影、品位不俗的衣着,在人群中格外惹眼。他没回头,她也没有追上去纠缠道谢,在地铁缓缓启动的瞬间,她看见对方转身上扶梯的侧面。纸巾隐约带着极淡的烟草味道,耐人寻味。如同他的人、他的声,以及让她无法挪开目光的修长手指。
    下一个站口,她出车门的时候犹豫了下,*终把纸巾叠好放进口袋里。
    早上七点半,许瞳从单位回到合租房。正在洗漱的盛浅予看见她跟见了鬼似的,含着牙刷瞪眼:“你昨晚通宵了?”
    “嗯。”她淡淡地应了声,把鞋换好后拿了毛巾也走进浴室里。
    空间不大,盛浅予几乎占了一大半,许瞳犹豫了下,拿了盆接了水出去。
    “你也太拼了吧,咱实习期什么忙也帮不上。再说了,霍队不是说让走的嘛!”
    盛浅予说完竖起耳朵,却只听见轻微的水声。她撇了撇嘴,对这样的反应见怪不怪。许瞳要是哪天对你热情起来,那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从小被人捧着长大,还从没热脸贴过一个人的冷屁股,不搭理就不搭理。
    盛浅予洗漱完就见许瞳换了身衣服,头发半湿地散在耳后,已经站在门口换鞋了。
    “你还要去单位?”
    “嗯。”
    “不是吧?也不带这么拼的啊,你才刚熬了一个通宵呢!”盛浅予语气酸溜溜的,“许瞳,是不是霍队也在啊?”
    许瞳愣了愣:“他在负责这个案子,肯定在的。”
    盛浅予若有所思,许瞳没在意,两人一同挤地铁,一路零交流。可走进单位前,盛浅予却凑过来挽着她的手,笑盈盈地冲路过的人一一打招呼。
    许瞳下意识地往后缩,看见对方转头睁大眼睛疑惑的样子,只得默默地跟着走。
    “霍队早啊!”看到霍廷琛,盛浅予整个人生动起来,眼里透着光亮,她把许瞳往前推了把,“昨儿把我家瞳瞳用到什么时候啊?看把人累的,脸都白了!”
    许瞳挺尴尬的,倒是霍廷琛原本冷厉的眼在这会儿看了过来,他总结道:“天生的。”
    这话一出盛浅予就不淡定了,她缠着一路走:“那我呢?我呢?”
    许瞳趁机抽出胳膊,往科室里走,可刚走到门口电话就跟炸了似的响个不停。尖锐的铃声让人神经绷紧,直觉告诉她可能有事发生了。
    果不其然,霍廷琛接了电话后神色严肃地拎起外套:“走。”
    许瞳没想到自己在实习的头一个月就遇到恶性案件。

    到达现场的时候警戒线已经拉上,有两个人蹲在公路右侧下方的位置,其余的都站在外边。报警人这会儿明显有些呆滞,他不住地搓着手,在警车外配合着做笔录。霍廷琛上去跟报警人聊了几句,随后单手撩开那条警戒线,示意她们先进去。
    “来了?哟,还带了俩。”打招呼的人个子突破一米九,穿着便服,能看出上半身健硕的肌肉轮廓。
    许瞳记得他,邢峰,本地人,传说中的近身格斗专家。
    霍廷琛点头算打过招呼,准备进去的时候又回头问两个姑娘:“见过尸体吗?”
    许瞳收回视线,盛浅予倒是有些犹豫:“解剖室里的见过。”
    “现场的情况会比干净的解剖室恶劣很多,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如果不行的话就在这儿等。”
    霍廷琛说完,发现两个女孩都没有退缩的意思,也就没再说什么。
    “小妹妹胆子挺大啊。”邢峰跟在后边笑,“哪个学校毕业的?不会是学法医鉴定的吧?”
    盛浅予其实是有些害怕的,但见霍队在前面走,心里怎么也不想给他留下胆小怕事的印象。她再看许瞳,对方似乎一直在关注那两个法医,像是没听见邢峰的话一样,便冲邢峰甜甜地笑:“我是学公安管理学的。”
    “小心。”盛浅予还在出神,许瞳却一把拉着她的胳膊。顺着往下看,盛浅予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转过身推开邢峰就去一边吐了。
    霍廷琛皱了下眉,吩咐拍完照的江源去照顾,回头见许瞳依旧淡定如昔,只是脸色略微发白,便转过头继续看尸体。许瞳慢慢地往外吐气。
    就在距离她不到一米远的地方,躺着一具女尸,双手双脚都有捆绑过的痕迹,头发被剪到露出头皮。
    许瞳穿着简单的雨衣,尚未干透的头发丝里不断地钻着风,直入脑门儿。
    霍廷琛看了一圈后蹲在死者右侧方向,风瞬间小了很多。
    “有什么发现?”
    鉴定科的陈叔跟他一一说明:
    “气温很低,目前没法推断出具体的死亡时间。死者的面部被毁,颧骨和鼻骨都呈现不同程度的骨折,但致命伤应该在这里。”
    陈叔指着死者后脑勺的位置:“这一处。”
    霍廷琛听后看了眼许瞳,而后才问:“有没有被强暴过?”
    “现在还不能确定,具体情况要等回去查清楚了,再给你们一份全面的报告。还有,身份恐怕一时半会儿确认不了。”
    “为什么?”
    陈叔捏着死者的双手,说道:“看到了吗?聪明人,指尖做过处理,没有指纹。”
    盛浅予一把推开人群冲了出去。
    “哎,你没事吧?”邢峰环抱着胳膊问了一句,可对方只顾着吐。
    “**次都这样。”他摇头笑了下,转头好奇另一个小姑娘的反应,却发现许瞳一直盯着死者出神。
    “想说什么?”霍廷琛见许瞳这样,破天荒地主动问话,“有问题就说。”
    “我在想……”许瞳顿了顿,忽然觉得与其自己揣摩,还不如说出来。
    “对方这么做,明显是想隐藏她的身份。”
    “可是……”她眉心微蹙,指着不远的下方,“既然费了那么大劲儿隐藏,为什么把尸体丢在这里?”
    霍廷琛看着她点头,眼带赞许。
    确实,矛盾就从这里开始。既然已经毁得这么彻底,为什么抛尸地点是在车辆来往的国道边上?
    除非……这是凶手向世人的展示。

    (2)
    这俨然是挑衅,可又绝不像一个过激杀人者的表现。当然,他们手里的线索太少了。
    许瞳仔仔细细地搜寻尸体周围,没有血迹,死者头部被砸,可目所能及处都没有血迹,这地方应该不是**现场,而只是一个抛尸地。那么,凶器呢?
    泥土在低温下冻得紧实,枯草上混着雪化的泥水,地面非常滑。霍廷琛走得挺快,许瞳小心翼翼地跟着他的步伐,生怕给现场再增加几个脚印,或者摔倒破坏了什么证据。
    见她走得那么认真,带头的男人不自觉放慢脚步:“待会儿你跟我去调监控和近期的失踪人口记录。”
    许瞳自然没意见,回头看了眼正在往这边望的盛浅予:“她呢?”
    仿佛才意识到还有一个实习生,霍廷琛在周围看了一圈后才开始考虑,*后把邢峰叫来。
    “你带着那谁。”他对邢峰说。
    “喂喂,”邢峰摊手,“明明小眼睛才是我徒儿,你横刀夺爱也就罢了,还把你徒弟塞给我。”
    “小眼睛”是警队里给许瞳取的外号。其实她的眼睛一点儿也不小,黑白分明,清透水润,是成年人很少有的干净和纯粹。
    “要不,我跟……邢前辈吧。”许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往邢峰那边站,“浅予对看尸体有障碍,去看监控正好。”
    “对啊对啊,霍队,”盛浅予在那边喊,眼巴巴地看着霍廷琛,“别忘了我可是您真徒儿啊。”那个“真”字却让人听着刺耳。
    风更大了,把警戒线吹得猎猎作响。太阳被乌云遮盖,隐隐有下雪的趋势。
    霍廷琛眼神转冷,转过身去,雾气在唇边聚拢又如烟散:“那好,你跟我继续留在现场,许瞳和邢峰去调监控。”
    “哎?”盛浅予傻眼。
    邢峰乐呵呵地载着许瞳上路,一路上自然少不了问些问题。
    “家是这里的吧?”
    “是,也不是。”
    邢峰觉得奇怪:“怎么说呢?”
    许瞳抿嘴,淡淡一笑算回答。
    “为什么想做警察啊?还是刑警?还来一线?你说你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做点文职挺好,怎么想着来凶案现场啊?”
    许瞳看着窗外:“我材料也写不好。”
    邢峰闻言转头。身边的女孩不过大学刚毕业,面容清丽干净,五官不是让人惊艳的美,凑一堆却挑不出什么毛病,很舒服很耐看。她总是很安静,可连他这种五大三粗的人都能看出,她心底藏着事。
    邢峰想说什么,转念又放下了,继续插科打诨,兜兜转转说到这起案子上,许瞳的话才多了几句。
    “嘿,到了。”
    现场附近的监控并没有什么异常,两人在发布了寻人启事后,又不死心地搜罗本市失踪人口记录,几乎都是老人和小孩。
    上午基本就这么过去了,看到寻人启事来电话的也有,可能和死者对上号的,一个也没有,算是一无所获。等回到单位已经快下午两点,科室里盒饭飘香,推开门的时候许瞳按了下肚子。
    “哎呀,”邢峰一拍脑门儿,“都怪我,都忘了午饭没吃这件事了。来,许瞳你也选一份,饿死我了。”
    何止午饭,许瞳早饭都没吃,快11点那会儿确实饿得厉害,连喝了两大杯热水才缓过来,这会儿闻到饭菜香味,肚子又开始翻江倒海,饿得胃痛。许瞳刚端起饭盒,一份冒着热气的饭菜就被递了过来。
    刚进来的霍廷琛抬了抬手里的饭盒:“放在暖气片上,热的。”
    “谢谢。”
    霍廷琛自然地接过许瞳手里毫无温度的那一盒,坐在凳子上吃得斯文。
    “有什么发现没?”
    “应该不会有。”说正事的时候,邢峰再没插科打诨,他把情况条理清晰地说了。
    霍廷琛听后沉默片刻:“现在现场也并非**案发现场,昨天下过雨,很多东西已经搜集不到了,具体情况也只有等老赵的报告。”
    大伙儿闷头吃饭,不约而同加快速度,好挤出更多的奔走时间。
    S市人口混杂、贫富悬殊大、夜生活丰富,导致城市的犯罪率向来居高不下。面对这样一起凶杀案件,刑警队各司其职,配合默契,在证据搜集中很快等到了尸检报告。面部恢复图拿到了,邢峰和江源齐刷刷叹了一口气。
    “唉,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可惜了。”
    死者年龄在18岁到23岁之间,图片看着很死板,但是也掩不住挺拔的眉目轮廓,致命伤果然是后脑勺那一处,查出上边夹杂微量的金属碎片。大家都在低头看报告,盛浅予却欲言又止。
    霍廷琛合上文件:“有什么看法可以说。”
    “我看了以前的案件趋势,我们这一片在某些红灯区工作的女性,受到攻击的比例超过了其他职业的女性。”盛浅予扬高音调,好让声音听起来更加清冽。
    “我忽然在想这起案件的受害者会不会也是这个职业?在接客中被过度……嗯……致死,客人害怕后毁尸灭迹?”她说完就看向霍廷琛,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一丝肯定。
    可是对方却点了点桌子,然后吩咐江源:“将死者面部修复图发布出去,看有没有人来认。”
    吩咐完后,霍廷琛转头问许瞳:“你的看法呢?”
    盛浅予微笑的嘴角僵在那里。许瞳心底暗叹了口气,缓缓道:“我……觉得,不,我肯定,死者不是这个职业。”
    “为什么?”盛浅予不服气。
    “报告写得很清楚,死者在死前没有过性行为。”
    盛浅予张嘴,尸检报告她刚看到一半就没继续往下看了,脸瞬间就红了,可也不甘心:“那也不能肯定啊……”
    “而且这些伤,都是死后造成的。”这是许瞳**次看这样的尸检报告。无论是手法还是性质,都属于过激杀戮,能达到致死项的,还不止一处,“还有,在现场的时候我发现死者的右手中指第二指骨处有一层薄茧,这是长期写字磨出来的。文字工作者现在基本用电脑,长期书写的话,我只能想到学生……”
    许瞳也觉得矛盾,如果是学生的话,一个学生三天没去上学并失踪,怎么会没有报案记录?
    盛浅予估计也想到了,嘴角一勾:“学生?怎么可能!”
    “去学校。”霍廷琛拎起外套,“先确定死者身份。”
    邢峰点头:“分两批吧,快些。这个年龄段,高中、技校、大学的可能都有,如果是大四到处去实习的学生,难度就大了。”
    “你和她去城东学区,我跟许瞳去城北。”
    许瞳被安排惯了,上车的时候忍不住问:“霍队,为什么你也肯定对方是学生?”
    霍廷琛似乎在专心开车,隔了会儿才回:“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还喊我霍队?”
    许瞳垂眼:“该怎么就怎么。”
    霍廷琛笑了下,脸上的冷毅融化了很多:“听你叫了那么多年的哥,忽然叫霍队我倒是不大习惯。”
    许瞳捏了下**带,眼神有些发飘:“什么事都是从不习惯到习惯的。”
    霍廷琛沉默了,点点头,话却模棱两可:“也是,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没有什么悲伤是过不去的。
    地铁上的声音重合响起,沉寂的心弦再度被拨动。
    见她双眸放空,霍廷琛也沉默了。
    “你的分析没有错,而让我肯定她是学生的,除了手,还有死者的肩膀。”隔了会儿,霍廷琛才打破了车里的寂静,“现在走向社会的女性甚至大学生都很少有背双肩包的,单肩包背得久了,会出现些微的高低肩。而她没有。我仔细观察过也看过报告,她不仅没有,而且背部有些微弯曲。”
    许瞳没想到他会看得这么仔细,但转而想到他是霍廷琛,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男人利落转动方向盘,言语肯定:“所以,我们先把目标锁定为高中生。”

    (3)
    霍廷琛把车停在一高外边,正好是上课时间,有两个班在操场上进行体育达标测试。气温虽然低,但运动少年们已经脱掉了外套,青春朝气扑面而来。
    “嘿!警察叔叔帮个忙!”
    篮球从操场中跳出,霍廷琛眼皮都没眨一下单手快准狠地接住,赢得一片口哨声。他示意一个男生过来,给许瞳使眼色。
    她默契地拿出照片:“见过这个人吗?”
    男生抹了把汗水,盯着看了会儿摇头:“没见过。”
    霍廷琛点点头:“多谢。”
    许瞳收起照片跟着走。像是知道她的想法,男人说:“死者还算漂亮,应该是男生多少会留意的类型。”
    “这个男生在我们刚进学校时就在注意你,我想,他应该属于喜欢暗中看女孩的类型,就想碰运气看能不能走便捷渠道。”
    许瞳哑然。
    因为不能确定死者是否是一高的,两人也不好随便��。当在教务处简要说明来意后,副校长孔仁东惊讶之余表示会全力配合。
    “这些年扩招,高一到高三一共有七十多个班,现在全校共有学生3740人,我确实不能全对上号。”孔仁东一边把他们往教师办公室带,一边忍不住问,“照片上的姑娘怎么了啊?是犯事了还是出事了?”
    霍廷琛回答得模棱两可:“刑警队出面的事,差不了。”
    孔仁东的步伐更快了,一路上说个不停,许瞳听了都觉得他有几分逮着人倒苦水的嫌疑,可惜倒错了对象。
    “唉,我就说迟早要出事!现在有几个学校还让学生走读?走读风险多大啊?上下学路上稍微有个什么问题家长一闹还不是学校的错?”
    许瞳不由得看过去,却只能看见男人轮廓挺拔的背影。原来选择“一高”调查,并非盲目为之,走读学校学生出事的风险的确比寄宿学校高。
    看来她要学的,还有很多。
    “我们也只是来问问,并不一定就是你们的学生。”霍廷琛说。
    孔仁东的脸皱成一团:“我负责学生**,天天就担心这些事。我们有个校园通讯平台,这照片我马上让人放上去。”
    孔仁东的动作很快,照片发出后没多久就收到回复,结果全是“没见过,不是本班学生”。
    孔仁东松了口气,可对于霍廷琛他们而言,一切又重回起点了。
    “陈老师,找我?”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时,一个男生出现在门口。都是高中生,他却有些不一样,眼底是熬夜的黑黄,校服穿得很不规范,拉链只拉到胸口以下部分。
    “你看看你这一身什么名堂!你看看你这次的作业写的什么鬼!”
    蓦然的一声近乎爆叱的语气让霍廷琛都侧目了,孔仁东解释:“唉,每个学校都有让人头痛的班级和学生,这个陈兴安是高三(29)班的班主任,他们班啊……唉!”
    对于陈兴安,许瞳印象挺深。从他们进门到现在,他都默不作声,对提供的照片只是粗粗扫了一眼就说没见过,神色总是苦大仇深。
    霍廷琛走过去的时候,陈兴安还在训斥,而那个学生双手揣裤兜,一脸不耐烦。
    “不想来就不要来!停课反省还不够吗?”
    霍廷琛打断他的话:“你们班有没有学生*近几天没来上课?”
    陈兴安没顾上答,倒是那个男生嗤笑:“把人不当人看,谁天天按时来才怪了。”
    “自己堕落还狂得很是不?”陈兴安猛地一拍桌子。
    许瞳皱眉。孔仁东尴尬,低咳了一下后解释:“别看老陈这样,他脾气一向很好的,管理也很有一套,所以才把*难教的班交给他。这群孩子*近也是过分,你说这老师管得严也是为了他们好!他们倒好,去网上给老陈做了一个追悼会,黑底白花的,花圈上全是骂人的话!师者父母心,全心全意地付出却换来诅咒,你说说这些孩子还怎么教?”
    霍廷琛听了后没附和什么,反问:“那几个学生现在呢?”
    “让回家反省去了。”
    敏感的时刻,敏感的空当期。
    “反省了几天?”
    “大概三四天?计划是一周的。怎么,不会怀疑是这几个学生的其中一个吧?”孔仁东肯定地回答,“这几个学生我都约谈过,是有几个女学生,可没有和照片吻合的,不信把照片调出来给你看看?”
    陈兴安不太高兴了:“不是就不是,有什么看的?我做这个班班主任这么久,是不是我学生还看不出来吗?班里的女生一个个脸上画得跟鬼似的,头发乌七八糟,哪有这么清秀的女娃?”
    化妆……染发?许瞳抬眼:“也就是你没见过你们班女学生的素颜了?”
    “那得她们露给我看啊!”陈兴安嗤了下,“说什么宁死不卸妆的都有好几个。”
    陈兴安还想抱怨,却被霍廷琛打断:“那几个女生的照片,请提供一下。”
    “我哪有?”
    “我有。”一旁的男生拽拽地靠着办公桌,从包里摸出手机,翻出照片。
    “这是我们前阵子出去爬山的时候拍的。”他调出一张放大,“喏,从左到右,顾小飞、刘蓓丽、周萌萌、袁月。其中刘蓓丽和袁月都被停课了。”男生表示她们就是参与网页制作的两个人。
    听名字都是斯文秀气的小女生,图片里却不是。五颜六色的染发,很浓很摇滚范儿的妆容,与时下流行的裸妆完全不同。
    许瞳把他们手里的图片拿出来仔细对比,*终目光停留在一个发色染成灰白色的女生的脸上。左二,刘蓓丽。
    “咦,刘蓓丽?”
    许瞳触电般转头,那男生却是看着他们的面部恢复图:“像刘蓓丽,但又不像。”
    “刘蓓丽?”和她看的是同一个,小巧玲珑型,夹在一堆人里却很显眼。
    难怪没人能认出。现实中的刘蓓丽一头所谓的奶奶灰,浓眉红唇,而*鲜明的特点就是右眉中间有一颗很大的痣。而他们手里的面部修复图并没有做到这么细致,不止肤色上有很大的出入,表情也很呆板,没有画眉也没有夸张的美瞳,更没有那颗让人过目不忘的眉中痣,差距自然就大了。
    她把两张图拿给霍廷琛看,男人仔细对比:“刘蓓丽和她家人的联系方式有吗?”
    霍廷琛这么一问许瞳就很清楚了,在他心底,死者就是刘蓓丽,八九不离十。
    “有……有,等下。”
    当说恢复图上的女生就是刘蓓丽时,原本觉得不太像的眉眼越看越像。这下连陈兴安都有些紧张,翻找电话号码的时候动作笨拙不少。
    孔仁东性子急,因为涉及他所负责的**范畴,心底不是不慌:“警察同志啊,刘蓓丽究竟犯了什么错?难道是犯罪?是在校外还是校内?能不能告诉我们,至少也得让校方有个准备才是啊!”
    听到这番话,许瞳心底忽然有点淡淡的悲哀。
    电话号码拿到手,霍廷琛继续问:“刘蓓丽为人如何?学校表现呢?”
    许瞳没有继续听下去,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拨通号码,然而,打过去已经关机了。

    (4)
    照片上妆容靓丽的少女,被凶手昭然摆在国道边的赤裸尸体,截然不同的样子在许瞳的脑袋里碰撞,甚至清晰到每个细节。许瞳果断再拨刘蓓丽的家庭电话,很快接通,可聊了两句之后她沉默地挂掉。
    霍廷琛读出她眼里的信息:“怎么了?”
    “对方是个三轮车夫,”许瞳有些头疼,“说刘蓓丽每次给他20块钱,从高一开始就假装‘父亲’的角色来开家长会。而且……”
    她扫过脸色越来越差的陈兴安:“似乎这已经成了你们班上的‘产业链’,陈老师,你了解吗?”
    那男生顿时有些不自在,陈兴安听后猛地拍桌指向许瞳,仿佛她的话是对他莫大的侮辱。
    “你在质疑我管教不严?”
    许瞳不惹事,并不代表她怕事。面对陈兴安的爆叱,她回应得很清冷:“如果声音大能加速破案,我会努力比你更暴躁。”
    “有你这种办案态度吗?有你这种人民警察吗?”陈兴安转而向霍廷琛控诉。孔仁东抬手想做和事佬,生怕冲突大了场面收不住。
    霍廷琛没说话。虽然没说话,但表情和气场明显是站在自己人那边的。
    “好,好,那又怎样?”陈兴安烦躁地抓了把所剩无几的头发,“她爸妈都不管,我管!可我能24小时把她关着吗?平时上课不来,到学校就拎人打架!对她我已经是仁至义尽!”
    看来真是个问题学生。
    “那刘蓓丽*近有没有反常的表现?”
    “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能有什么反常?”说起刘蓓丽,班主任陈兴安像是憋了一肚子话。可不知怎么说到这儿他顿了半秒,然后才再开口,眼睛瞥向窗外,“一如既往的混!学校里的大姐大,心眼儿小嫉妒心强,前几天还去火箭班闹事。”
    霍廷琛眼神锐利,将录音笔往桌上一撂,拉开一张凳子:“确定?”
    若说之前的询问都是口头上的往来,当录音笔出现,每个证人都要对自己的证词负责,陈兴安不会不清楚这一点。
    恰逢上课铃响,他匆匆站起来收拾东西:“我去上课,具体情况你们问孔校长,关于刘蓓丽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也知道。”
    说完,他头也不抬地想往外走,却被霍廷琛抬手拦下:“我想上课的事可以往后推。”
    “是啊,”孔仁东纳闷,“课不着急,我让人帮你替了就是,我们先配合着把事情理清楚,看看究竟是不是在学校出的事!”
    陈兴安不得不坐下,却闷不吭声。
    “哎呀,瞧我疏忽!警察同志您坐,坐下说!”孔仁东这会儿显得格外配合。
    霍廷琛抬手却把许瞳往凳边带:“坐下记。”
    “啊,谢谢。”许瞳翻开刚合上的笔录本,安静地听。
    像是在配合许瞳记录的速度,霍廷琛的语速也不快:“都因为什么而闹事?”
    “我哪知道,这也不是一两次的事。但凡我们当面逮着的时候都盘问过,她都用看不顺眼来应付。”
    许瞳问道:“打架对象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被她打的都是女的。”陈兴安瓮声瓮气地答,“成绩好、长得好的那种!”
    霍廷琛顿了顿:“被打的人都是同一个?”
    “不是,我们知道的就没重复过。”这会儿倒是孔副校长来补充,“这女娃也奇怪,打人没原则,不重复打一个人倒是挺有原则……”
    这句话却没能让人笑出来。高个男生低咳:“没我的事我先走了。”
    “你等等。”霍廷琛叫住他,“你和刘蓓丽关系如何?”
    “一般。”男生回答的时候却不敢看向他的眼睛。
    “看来关系不错,”霍廷琛却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性,拉开凳子,“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你先告诉我刘蓓丽怎么了。”男生坐着跟瘫着一样,二郎腿跷得老高。
    霍廷琛看向他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很强势,男生不由得坐正了几分:“邓义涛。”
    “具体情况我不能多说,但是如果死者真的是刘蓓丽,你的话,说不定是我们案件破获的关键。”
    “刘蓓丽死了?”
    齐刷刷的惊呼之后,是一室的沉寂。原本一脸怒气的陈兴安震惊得后退半步,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吱呀声;副校长孔仁东的脸直接就白了;而男生邓义涛眼神发空,嘴巴大张,难以接受的样子。
    霍廷琛把几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后才开口问邓义涛:“你*后一次见到刘蓓丽是什么时候?”
    “这……这周二,晚上。”痞气全然消失,邓义涛乖乖坐在凳子上,问什么答什么,嘴巴还有些不利索。
    “具体情况?”
    “上周五的时候他们几个被停课反省,我怕他们郁闷,就约出来一起吃饭,然后去网吧打了LOL。”
    “你把那晚来的人名字都写下来。”
    “哦……好……好的。”邓义涛在写字,拿笔的手却一直在颤抖。他写了之后看了眼霍廷琛,像是忍了很久,“她怎么死的?你们都来了,难道她是被……被……”
    霍廷琛没再回答他,却是无声的默认。
    “刘蓓丽平时在校内外有和谁结仇吗?”
    “讨厌她的很多,但都是些只会哭不会闹的乖乖女,不至于想杀她。校外刘蓓丽吃得很开,那几个都是她的好哥们儿,也不会结仇。”
    “校外的都是谁?”
    这话一出,邓义涛像是有些害怕:“这个不太清楚,不过我们学校外经常混的就那几个,你们晚上能在门口看见。不过看见了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找到了大致的方向,下一步身份确定按理说应该快得多,在和当地派出所户籍处取得联系后,他们很快拿到了刘蓓丽家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那边的人像是在工地上,特别嘈杂。
    许瞳擅长和尸体打交道,却不擅长与活人沟通,尤其对方可能是死者的亲属。她索性开门见山:“我是S市刑警队的许瞳,今天早上7点18分,我们在G81国道处发现一具尸体,目前怀疑是您的女儿刘蓓丽,请问您有没有时间来配合——”
    一声叫骂,紧接着就是挂断后的嘟嘟声。
    正让那几人在笔录上签字的霍廷琛抬头,便看到许瞳拿着电话,眉心微蹙。他走过来抽出手机:“和亲属沟通也是一名刑警必须掌握的技能,这方面你确实需要加强。”
    霍廷琛接过电话拨通:“我是S市刑警队的霍廷琛,刚才我们的——”
    “滚!”
    挂了。
    许瞳看向霍廷琛,对方沉默。都挺无奈,但确实没办法,谁让这是现阶段确定死者身份的*佳方式?
    许瞳干脆和电话杠上,挂了又打,打了又被挂,终于对方不耐烦:“我说你究竟要闹哪样?信不信我报警啊?”
    许瞳苦笑:“刘先生,我就是警察。”
    “你是警察你查就行了,你问我干吗?死的是不是刘蓓丽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她想过很多种情况,悲伤的、愤怒的、难以接受的,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死者有可能是自己的女儿,放哪个家庭得知这消息都不可能是这种态度吧?
    许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带主观情绪:“如果我们能直接判定死者身份,也不会花时间来和你周旋。我之所以没有放弃,是因为案子的谜题需要解开,才能给死者一个交代。”
    电话那端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闷闷地回道:“她两年没和家里联系了,没回来,甚至一个电话也没有,我们早就当她死了。如果真的是她,麻烦你们把她埋了吧。”
    这……如果亲属真的不来,他们也不是没有别的渠道来证明,只是不知道又会错过什么。还有,刘蓓丽离家两年,她哪儿来的钱在外租房和支付学费?
    如果身上没钱……许瞳把“劫财害命”四个字从笔记本上画掉,剩下“见色起意”和“仇杀”。谜团越来越大,却让她沉寂的心变得亢奋起来。
    几小时过去,询问笔录已经有厚厚的一沓,许瞳揉了下发酸的手腕,霍廷琛开口:“先到这里。”
    “不问了?”这还只问了老师、部分同学,还有……收拾东西的时候她有些犹豫,“被她打过的那几个女生,还有校外的混混都还没见过呢。”
    “光我们两个,效率太低。”男人低头看着腕表,侧颜在窗前透着让人睁不开眼的光晕,“我让刑峰带人来,分组。”
    “刑前辈那边有进展吗?”
    “没法确认身份,调查取证都有些麻烦。不过我们今天算是有大进展,至少死者可能是刘蓓丽。”
    许瞳看着去了三分之二墨水的签字笔,想想也是。
    也不知过了多久,盛浅予走路带风地从门口进来。许瞳见她后边只跟着拿照相机的江源,问:“刑前辈呢?”
    “峰哥找混混去了,刘哥在刘蓓丽宿舍,让我留这儿帮忙。快说快说,你们这边进展到哪一步了?”
    霍廷琛皱眉,索性招来江源:“你带那谁去网吧看看,就他们打LOL那家,看当天她的反应和身边人有没有异常。”
    盛浅予忙捂嘴,可怜兮兮的:“霍队你别这样啊,我不是那谁,我名字很好记的!求你了,带我一下吧,你都带了瞳瞳好久了!不指导我,我怎么跟我叔叔说啊?”
    霍廷琛双眸发沉,盯着她。
    盛浅予没说话,却有些得意地勾起嘴角,下巴微挑。
    “威胁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许瞳的动作一顿。

    (5)
    许瞳不明白盛浅予那句尚未说完的话里的意思,自然也不清楚霍廷琛口中的“威胁”指的是什么。**清楚的是,盛浅予肯定有点背景,才会让这个向来不苟言笑的男人表露出不悦。
    “好,你留下。”
    许瞳睁大眼睛,盛浅予顿时喜滋滋的。一路上,她又挽着许瞳的胳膊,像是没感受到霍廷琛的怒意,语气轻快地说个不停:“明晚你有空吗?”
    明晚?许瞳想了想:“案子破了就有空。”
    一旦有突发情况,他们的上班时间也不再固定,除非凶手集体选择工作日作案。
    盛浅予噘嘴:“瞳瞳啊,我又不是S市的,跑来跑去真的很麻烦。明晚我家有个重要的饭局,我爸妈非让我去。”她把声音压得很低,“明晚我学校有一门很关键的课也不能落,你能不能帮我去点个到啊?”
    “你还有课?”许瞳惊讶。
    盛浅予神神秘秘:“大学时候有门课遇到四大名捕,班里挂了一半儿,连补考都抓!今年得重修,我爸跟学校和单位沟通过了,今年把课修满就拿证,这边实习不影响。”
    她说这话的口气,好像对没毕业并没多少气愤之情,反而说起爸爸和学校、单位沟通时有些小得意。
    “我没空。”许瞳拒绝得很干脆。
    “哎呀!”盛浅予跺脚,刚想说什么就见一个脑袋从窗外飘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副校长孔仁东出现在门口,说明那些被打的女生都找齐了。许瞳不禁松了一口气,大步往前时“不经意”甩掉那只挂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吩咐完事情的霍廷琛却把手搭门把上:“你连续加班两晚,明晚就早点回去休息,我不希望我的人还没抓到凶手就已经倒在办公桌上。”
    许瞳抿嘴。
    “不过,有案子24小时都是上班时间,盛浅予,对于明晚你的缺席,请给我一张书面的假条。”
    正往这边走的盛浅予愣在原地,这下就真的很尴尬了。
    许瞳*不想见到的,就是霍廷琛对自己过度的维护,如果有别的选择,她去任何地方也不会来这边的刑警队。可是三方协议和报到信全在他手里,她没有周旋的资本和余地。
    盛浅予深呼吸后咧嘴:“霍队,你偏袒得也太明显了吧?”
    “偏袒?”男人按下车锁大步往前,“你什么时候把放在打点人际关系上的心思挪点在工作上,我也会袒护。”
    盛浅予这会儿连笑都笑不出来了,自幼养尊处优的她哪被人这么说过,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仰慕和暗中喜欢很久的。如果不是霍廷琛,她犯什么病不待在父母安排好的地方工作,跑来基层刑警队吃苦?眼泪在眼眶打转,这一刻她很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可是她不傻。忍忍吧,盛浅予深吸一口气,她想要的,从来不会得不到。
    三人行一人哭,组合太尴尬了。许瞳下意识地从包里摸出纸巾。她虽然直觉没法和这个女孩成为朋友,可毕竟同租一个宿舍。再者,她心底还是有些霍廷琛偏私自己的心虚。
    盛浅予吸了吸鼻子,伸手:“给我吧,我没带。”
    一通糊过扔进垃圾桶,许瞳“啊”了一声,引得前方的霍廷琛都停下脚步看她。
    那张纸,地铁上触动的记忆……现在已经躺在垃圾桶里,皱巴巴的一团。失落感席卷全身,有种丢了心爱物品的怅然。许瞳盯着看了会儿,摇头:“没事,走吧。你别哭了,我帮你去点名。”
    盛浅予没说话。人际关系*让人头疼,霍廷琛不是个中高手,许瞳更不是,只有通过办案来缓解那阵尴尬。
    这起“一·一二”案件虽然手段残忍,但因为并没有造成大范围的恶性影响,也没发展成连环案件,所以出动的人手也就霍廷琛负责的队伍,全员成立专案组。而专案组里加他也就六个人,除开两个还没资格考执法证的实习生,真正够资格的也就四个。
    时间紧,任务重,工作量很大,霍廷琛动用了一切关系强化与技侦、网监的配合,减少大家奔波的次数,但是调查到的蛛丝马迹,得他们几个一项一项地理。
    会议室里坐了整整两排的人,许瞳粗略扫了一眼,确实如同陈兴安他们所说,全都是看起来很乖巧的女生,在之后的询问过程中也表现得彬彬有礼。
    “荣佳。”问到第五个,许瞳的嗓子都有些哑。坐在中间的女学生冲她友好地笑了下,坐的时候还轻声说了声“谢谢”。
    “你和刘蓓丽之间有什么过节?”
    荣佳长得很白净,说话声音也是柔柔细细的,被问起这个的时候眼里明显起了一层雾。许瞳忍不住放柔声音安抚:“没事,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应该大家都不知道吧。”荣佳摊手,“那天我放学准备回家,恰好路过刘蓓丽身边,但她应该是心情不太好,可能就因为这个狠狠地撞了我一下。”
    “心情不好?”
    “嗯。”荣佳眉心微蹙,认真地回忆,“具体我有点记不得了。当时我在楼梯上,她撞了我之后就走了,我却没站稳,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许瞳点点头:“后来呢?”
    荣佳苦笑着摇头:“老实说我也很气很委屈,但是看清楚是刘蓓丽后,也不敢再说什么。我的右手骨折了,后来还是同学们把我送医院去的。”
    荣佳抬手,右手手腕处还有一圈淡淡的瘀青。许瞳不经意问了句:“会有后遗症吗?”
    “应该不会。”荣佳淡淡地笑,“听医生的话,半点也不敢马虎。”
    “佳佳,你也不说下你为了这个吃了多少苦!”早望向这边的圆脸女孩愤愤不平地冲过来,“刘蓓丽那天真的很过分!大家都放学了,佳佳被撞倒一个人躺在楼梯口,躺了整整十来分钟才被我们发现!”
    “你是?”
    “周露!一个班的!”圆脸女孩越说越气,“因为这个伤,你错过了那么多,而刘蓓丽却一点事儿也没有!凭什么她吵架回头就冲你撒气!”
    “什么时候?和谁吵架?”许瞳抓住关键词点了点。
    荣佳说:“也就两周前,具体和谁我也不认识,不是我们学校的。”
    “肯定不是学生。”周露捏紧拳头,“吊儿郎当的,脖子上还有刺青,一看就知道跟她是一路货色!”
    这倒是个关键的信息点,之前邓义涛也提过校外的几个混混,许瞳觉得他们是时候去查一查那个脖子上带着刺青的校外人士了。
    “9号晚上到10号晚上,你在做什么?”
    荣佳瞪大眼睛。**那么多人,可她却是**个被问起这个问题的。很明显,眼前这位年轻的女警是在请她出示不在场证明,是在怀疑她?
    周露奓了毛:“怀疑谁都可以,怀疑佳佳?她胳膊还在复健呢,这两晚我们都陪着她行了吧!”
    荣佳垂眼点头,声音轻软:“我胳膊还使不上力,作业什么都做不了,都是露露……帮忙的。”
    “你也不要多想。”许瞳记好之后安慰,“因为你是近期**和她有过冲突的在校女生,如果你没参与,那么这份不在场证明就是法律保护你的证据。”
    女孩们松了一口气。问完*后一个,已经是下午三点。许瞳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温水,嘶哑的嗓子总算恢复了不少。离开学校的时候又是下课时间,校园里的读书声变成喧哗声。许瞳忍不住回头,忽然觉得生命就是这样。
    无论走了谁,缺了谁,该下课还是下课,该玩的还在玩,地球依旧在转。
    三人刚上车,邢峰那边来了消息,霍廷琛把电话按了免提。
    “头儿,跟刘蓓丽联系*多的人外号‘阿毛’,姓毛名明亮,22岁,初中毕业,现在在宝来车行给人修车。
    “刘蓓丽的手机通话记录*后一条也是打给他的,不过今天我们去车行,人已经不在了。”
    “不在?”
    “车行的人说他也旷工两天了,还听到他和刘蓓丽在9号晚上有过争吵。车行的反馈阿毛对刘蓓丽一直有点意思,但是那女孩傲,不肯答应。而且这个毛明亮是个惯犯,有两次蹲监狱的记录,喝多了就爱打架伤人。头儿,抓吗?”
    霍廷琛点了点方向盘:“抓。”
    “肯定是阿毛错不了。”盛浅予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身上所有的担子,“好多人都知道他们吵架,而恰恰又在很敏感的时间段走了,也不说去哪儿。我看啊,这个案子快结了。”
    结了,真的吗?许瞳看着天边明晃晃的白日,白桦树成排屹立在路口,向上的枯枝嶙峋似剑。毛明亮确实很可疑,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今天取证的所有口供里,肯定有人掌握了某条关键信息,却守口如瓶。

    (6)
    时间在流逝,而案子的进展全部集中到毛明亮那边。但是许瞳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对不上号。她躺在床上,眼睛很久都不眨一下,望着窗外出神。
    许瞳的睡眠质量向来都不是很好,晚睡,多梦,早醒,其实一切都是心病。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熬不住沉沉睡去,再度醒来的时候才凌晨4点,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她仰在床上叹了口气,起身放轻动作洗漱后,留了字条出门。
    零下的温度让地面带着薄冰,她没有戴耳机听歌跑的习惯,这会让自己丧失警惕。她围着小区外围跑了整整一圈后,才发现路灯下透着细软的雪花。
    下雪了,她抬手接了一大片在手里,瞬间在掌心化作一团水。
    “嘀——”短促的一声喇叭音,许瞳喘着气往路边让,车轮滚动的声音却在靠近。她回头就看见霍廷琛的车,男人摇下车窗,脸部轮廓隐匿在阴影里。
    “我还以为看错了人。”
    “怎么会在这儿?”许瞳跑过去的时候看了下表,“还不到6点。”
    “睡不着,开着开着就来了。”男人点了下车窗,“上来。”
    许瞳犹豫了下,只得钻进去。车里暖气开得很足,难怪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勾勒出轮廓挺拔的身形。
    “我想起一件事,就去现场走了圈。”
    “你去了现场?”
    “嗯。”霍廷琛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来,再走一圈。”
    这个点路上基本没有车。霍廷琛说去现场,真的就把许瞳拉到*初发现尸体的地方。他下车的时候把外套递给她,转身去了后备厢:“搭把手。”
    许瞳揽着衣服过去,才发现后备厢里放着一个胀鼓鼓的尼龙袋。
    “87斤,和死者一样重,你扛着往下扔试试。”
    许瞳二话不说伸手,他却拦住:“等等。”
    霍廷琛把衣服抽出搭在她肩膀上,再示意:“来。”
    “我不冷。”
    对方却依旧往下走了一段距离,偏了下头:“扔。”
    许瞳不得不拎起尼龙袋。入手的时候确实有些沉,可并不是抬不起。她把袋子扛在肩膀上,然后站在公路边缘往下用力。尼龙袋翻滚了几次,在泥巴地里变得脏兮兮的。许瞳盯着看,猛然“啊”了一声。
    “看出来了?”霍廷琛沉下声,“你的力气刚好把袋子扔到这儿,和发现死者的地方几乎吻合。”
    他走过去拎起袋子往上,然后像许瞳刚刚做的那样扔向国道外。这一次袋子翻滚了一段距离,径直翻过一个坡,往更下边的地方滚动了几下。
    “我没有用大力气,”车灯照亮他,霍廷琛的肩膀上落了一层薄雪,“抛物是不自觉的行为,刻意掩饰的几率能有多大?”
    许瞳盯着尼龙袋出神。
    两人到单位重新整理思路,许瞳刚在白纸上写了几个人名,正准备画网络图,霍廷琛就被人给叫走了。
    她埋头继续整理,没过多久手机却振动不停,她接起。
    “会议室,来。”
    等她进去的时候,里边已经坐满了人。江源冲她招手,拉开了身边的座位,当有人开始说话,她才知道自己已经参与进了行动讨论组里。
    “刘蓓丽的出租房不在学园区,共同合租的还有6个人。我们已经在宿舍采集了DNA,正在和死者做匹配。”
    “那6人都在工作,2人夜班4人白班,生活交集少。而她单独住一间,和大家的来往更少,目前没找到合租人的作案动机。”
    “刘蓓丽靠带人打排位升级赚取代练费,银行流水显示收入足以支付她的学费和房租。”
    听到这里,许瞳把刘蓓丽背后的问号给画掉。
    **现场在哪儿?凶器是什么?动机是什么?凶手是谁?那么多疑团摆在面前,时间却不等人。
    到了下午13点23分,刑峰终于来电话:“毛明亮找到了。”
    毛明亮找到了,在省北的某个村落里。他连夜赶回是因为亲妹毛明明被车撞了,现在还在医院里不省人事。这个消息像是一盆冷水,泼在了每个人的头上。
    但经过早上的“试扔”,许瞳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确定不是毛明亮之后,她的关注点已经转到了另一处。
    刑峰问:“头儿,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每个人都在看霍廷琛,男人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换个思路。”
    换个思路,这条路不通,那就从头再来。
    “凶手不排除是女性……”大家正等着分析,却被一阵吵闹声打断思路。
    疑似刘蓓丽被杀的消息让毛明亮直接跳上了刑峰他们的车,怎么也不肯下去。到了门口车刚停稳他就冲了出来,直奔办案室,让小碰头会不得不暂时中止。
    “我不信!我要去见人!她不可能死了!”毛明亮坚持要看看尸体,几个人劝都劝不住,*后刘哥带着他去了。
    许瞳在纸上又画了一个问号,笔尖点来点去。
    “我先走啦!”盛浅予轻轻碰了下她的胳膊,背着包神神秘秘的,“若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我出去办事了。”
    许瞳无语。
    “还有,今晚7点30的课,要是再被记一次旷课我又得重修啦!”盛浅予拍拍她的手,“好瞳瞳,别迟到哦!”
    盛浅予刚走,带去确认死者身份的毛明亮就面色灰白地从正门进来了。男人*初的戾气没了,整个人仿佛丢了魂魄,又像是受到了重度的惊吓。
    “是她吧?”
    “是……”毛明亮说完这句走到墙边,“哇”的一声就吐了,隔了好久才坐下,腿都在抖,“她胳膊上有一颗红痣,是她。”
    没过多久,鉴定科的陈叔也来了电话,刘蓓丽住所床铺上的DNA,跟死者完全吻合。
    当知道刘蓓丽是在和他争吵之后遇害的,毛明亮失去了所有的言语。他双眼放空,手不住抹着脸,从上到下,可湿的痕迹却越抹越多。见眼泪掩饰不住,毛明亮索性蹲下,瘦高个子的男人肩膀颤抖不止,猛然爆发的哭声虽然听着滑稽,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节哀。”队里年纪*大的刘哥听不下去了,蹲下安抚,“把事情经过都说一遍,我们好找到更多的线索。”
    “说什么?”毛明亮嗓音哑了几个度。霍廷琛递给他一根烟,他愣是接了���几次才叼稳在嘴里。
    “争吵。我和她经常吵架,”大约过了半根烟的工夫,毛明亮才缓缓开口,“她虽然才18岁,但做事和思考问题简直不像个学生。她很独立,也很有主见,说白了就是倔,所以我们经常因为这个吵,但是每次吵过也就算了。”
    “那*后一次吵架是因为什么?”
    “我让她跟我过,她又拒绝。我问她是不是心里有人,她终于说是,我忍不住就又吵了。”
    许瞳隐约抓到了什么,忙问:“那个人是谁?”
    毛明亮摇头,眼睛红得厉害:“她从来都不说。”
    这一点倒真的挺关键,可刘蓓丽在意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麻烦你回忆刘蓓丽所有形容‘他’的话,越多越好。”霍廷琛拉开凳子,很慎重地在毛明亮面前坐下。
    “怎么?”毛明亮的眼越睁越大,“是那个人杀了她?”
    “是不是还不能确定。”霍廷琛单刀直入,“但他应该是这个案件里,*关键的人物之一。”

    (7)
    男人吗?许瞳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如果凶手是男性,外表和身材都很标致的死者被性侵的可能性也很大,可是并没有。从早上的试扔,到现在排除*大嫌疑人毛明亮之后,凶手很有可能是女性的想法在许瞳心底萌芽。
    蓄谋已久,精心策划,嫉妒仇恨,过程中利落干脆不留半点痕迹。而在这个年龄阶段,什么*容易引发仇恨?许瞳思考的时候不自觉咬笔杆,一圈又一圈。
    爱情?哦,这样一来,刘蓓丽心底的那个“他”确实是破案的关键人物。
    “刘蓓丽叛逆,厌恶学习,但为什么还是会坚持去学校?去的频率还不低,原因很显然。”
    霍廷琛把线索点出来,刑峰直接接过话:“那个他应该就在学校里。”
    “现在*快捷的方式就是把他找出来。”江源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明媚感。
    “对了,你们女生暗恋一个人又不敢对外表达的时候,通常做些什么?”
    当刘哥开口时,许瞳这才意识到“你们女生”指的就是她。
    “我?”许瞳摇摇头,“没试过,不过以前读书的时候,有同学把人名字写在笔记本上,刻在书桌上的,还有一些奶茶店的墙壁上……”
    刑峰一拍脑门儿:“对哦,小姑娘不都爱这些!”
    “我去找。”许瞳刚起身就被制止。
    “你的时间不够。”霍廷琛走到她面前,“7点30的课,从这里到城东堵车的话要一小时。”
    被提醒后,许瞳才想起要给盛浅予点到,破天荒地,她后悔得毫无内疚感。
    “对了,小盛呢?”后知后觉的刘哥看了一圈,“怎么下午就没见到她了?”
    “她有事……忙。”在霍廷琛的眼皮下,*后那个字许瞳咬得很弱。
    “你去,顺便帮我带个材料。”知道许瞳不想走,男人临时抽了页纸写了些什么,塞信封后说了个地址,“放门卫就行,正好离学校不远。”
    许瞳只得走一步回一下头:“那案子?”
    “有进展会通知你,现在各个部门都在配合,人手不缺。”
    她再低头看表,抗拒去学校的心理指数飙升至200%。

    许瞳一路小跑进校门,沿着路标往3号教学楼去。
    程野低头拨弄相机,屈腿靠在阳台边,感受校园里的风和雪景。
    大衣上落了一层雪,被体温化作了水,他也毫不在意。等调试得差不多,他斜靠在栏杆边,对着不远的林荫道和昏黄路灯取景,视线却凝在了长镜头里。
    程野抬头又低头,食指轻点,清脆的咔嚓声后,留下一道奔跑的风景。
    “我说,你打算在我这里混吃混喝混穿到什么时候?”
    准备再追拍一张的男人保持动作,嘴角却勾起好看的弧度。
    他在拍别人,楼下有几个眼尖的女孩却忍不住摸出手机拍他。简墨阳对这一幕见怪不怪,只感叹女人之于皮囊似乎比男人更执着。
    “混一下不会少你二两肉……”男人笑着开口,在镜头里看见那道奔跑的身影快速进了某间教室,而后抬头,“你今晚的课在几教?”
    简墨阳没回过神:“啊?”
    “课。”
    “3教102。”
    程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甚至破天荒地用力搂了他一下:“谢了,兄弟。”然后二话不说扒了他的外套。简墨阳一路追着往下:“喂,你去哪儿?”
    “上课。”程野一路走一路顺,动作麻利,若不是相识数十载,简墨阳简直觉得这家伙就是个惯犯。
    等到了门口,对方回头已是穿着他的呢大衣,手中拿着他的车钥匙,鼻梁上戴着他的平光镜。黑框眼镜掩去了程野深邃的双眸,以及时刻如同蓄势待发豹类的锋锐视线,再伴随弧度恰好的一笑,简墨阳当场点评:“斯文败类!”
    “承蒙夸奖。”
    “等等,”简墨阳后知后觉,“你去上什么课?”
    程败类转着手里的钥匙,笑得邪气:“你的课。”
    “那我做什么?”他瞪圆眼睛。
    “做饭。”一件围裙飘了过来,紧接着就是车子出库的马达声。
    简墨阳抓过围裙捏了又捏:“一个单子赚六位数,打秋风还上瘾了。”
    程野把车停在教室外,推门下车,气势拿捏得很足。他在外面等了会儿,直到上课铃响,里边的声音终于小了点,才在众目睽睽下进去。
    一下子,教室安静得只剩下抽气声。
    程野将笔记本放桌上,眼皮一抬,轻松地在*后排的角落里找到了她。穿着黑色短款上衣,扎着马尾,表情清冷中透着不愿与人往来的疏离。程野想,他之所以会在人群密集的地铁上注意到她,大概就是因为那双眼睛吧。
    眸色偏淡,凝视谁的时候都像一汪水,撩动他心的清透。
    程野靠着讲台露出招牌笑容:“大家好啊,简教授今天身体不舒服,委托我来代一堂课。”
    下面开始窃窃私语,哪怕声音再小,说的人多了,整个教室都充斥着嗡嗡声。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他的目的也不在教书育人上。
    自来熟地敲开电脑,他是来上什么课来着?
    许瞳的眼却在他进门的瞬间微微睁大,她下意识地拽紧包带。
    讲台上站着的男人面带笑容对着**排的学生低声询问,似乎走到哪里,就把光带到了哪里。许瞳微微坐直了身子,目光扫过不少举着手机偷拍他的年轻小姑娘们,顿了顿,悄悄背上包起身。
    “哎,你,就是你。”低沉的声音微扬,整个教室忽然安静。许瞳站定后转身,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
    程野看着她笑得和蔼:“同学,如果后边没有位置,你可以坐到前边来。”
    许瞳准备迈出的脚不得不收了回去,默默地转身回到了原位。
    “简教授教了你们很久,但我却是头一次,这堂课我们来一场自我介绍怎样?来了的相识是一种缘分,没来的你们也别电话通知了,扣点分就算是弥补这种缘分。”程野露着白牙,挽起一截袖子,露出麦色利落的手臂线条。
    学生们哄堂大笑。
    “那就……从你,就是你开始。”
    许瞳指向自己的鼻尖,讲台上的那家伙头点得很肯定。
    “许……盛浅予。”许瞳站起来,如实替盛浅予答到。
    程野听了后若有所思:“四个字的名字啊。”
    许瞳垂眼。
    “好了,自我介绍就到这儿,咱们上课。”
    正站起来准备接着介绍的小姑娘愣愣的:“老师,我们呢?”
    程野不在意地一挥:“班长点名就行。”
    这堂课要上什么,许瞳已经不在意了。点名之后,她就从后门悄悄退出,却在出去的瞬间忍不住再回头。那个男人低头在讲台上捣鼓课件,平光镜上映出电脑屏幕的荧光。他明明没什么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她自己。或许忘了吧,地铁上的那一瞬,或许那只是他突来的怜悯,随口的一句安慰,却被她藏在心底,记忆犹新。
    后门被轻轻关上,讲台上的男人同时合上了笔记本,当着瞪圆眼睛的上百学生,走得干脆利落。
    许瞳站在S大的门口,小雪变成小雨。风斜斜刮过,她不得不抱紧手里的包来取暖。霍廷琛给的地址离这儿不远,然而步行过去也差不多要20分钟的时间。
    下雨天是出租车生意*好的时候,许瞳伸手,每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都坐了人。有车在身后按喇叭,她往后挪了半步。对方却又按了一下,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右手边。
    “四个字同学。”车窗里的男人冲她低低地笑,眼里缀满星辰,“去哪儿?带你。”
    许瞳声音很小:“不是四个字。”
    程野探了点头出来:“什么?外面冷,进来说,你去哪儿?看顺不顺路。”
    反正无论说哪里,他都顺。
    “北街。”许瞳脑袋有些木,嘴皮木木地问他,“这么快就下课了?”
    “简教授要求带病上岗,我也就成全他蜡炬成灰的心。”程野露出雪白的牙齿,撒谎不眨眼,“正巧,我也去那边,上来吧。”
    车里很干净,甚至是带着学术气息的干净,和他健硕运动的模样不是很搭。或许张狂的越野,甚至是迷彩类军用越野,才符合这个男人的气质。
    在雨刮器的来回动作中,车里的气氛有些小尴尬。许瞳意识到了,却不知道要找什么话来说,忽然就有些后悔。
    “对这一片熟吗?”程野倒是挺自然,手搭在方向盘上,开车像是一种享受。
    “不太熟。”许瞳的活动范围还没有到这一片。
    “那我开导航,老实说我也不太熟。”程野单手摸手机,自言自语,“不然抓拍吃了违章那小子得一哭二闹了。”
    不太熟,吃违章。许瞳慢慢直起身子,脑袋像是被什么给击中了,高速运转起来。
    凶手之所以能**避开所有的监控,能猖狂地将死者摆在那里而没留下任何痕迹,不熟悉那一片的人是不可能注意到这些细节的。所以……许瞳捏紧了手机,凶手应该在事前去过那里,不止一次!又或者……凶手会不会就住在那附近?
    见许瞳眼神放空,程野微不可察地笑了下,闷头打开收音机,刻意压低的女声在里边呢喃。
    “如果,你还记得我,如果,你已经忘了我,在熟悉的城市里的陌生人,彼此擦肩而过,却是站在离你*远的天涯。接下来请聆听ID吃吃点播的这首《我拿走了什么》,献给已经陌生的你。”
    许瞳听完这一句,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声音有些哑:“停车。”
    男人侧头:“嗯?”
    “停车,我有很要紧的事要处理。”

    (8)
    简墨阳给程野打电话,连着两次都被挂断,第三次的铃声却在门庭外响起。
    淅沥的小雨中,程某人对自己衣衫半湿的样子丝毫不在意,手插衣兜。
    “车里不是有伞吗?”
    地暖热得恰到好处,程野刚进来,身上的水汽化成了雾,一缕一缕往上空飘。
    “送了。”
    简墨阳默默看了他一眼:“限量版的SAB,你就这么送了?对方识货吗?”
    识不识货不重要,程野脱掉大衣,脑海里浮现起她举着伞时的挺拔站姿,像是随时随地准备冲锋陷阵的人民勇士,宛如一道标杆,戳中了他心底的萌点。
    衣服被雨水打湿,黏在身上怪不舒服。程野径直上楼,麦色健硕的腰腹一点点展露,T恤被胡乱扔在一边,紧接着是裤子。水声响起也盖不过简墨阳追上来的絮絮叨叨。
    “你什么时候买房?”
    “明天。”
    “你什么时候买车?”
    “明天。”
    “你想什么时候搬出去?”
    拉长声调的“明天”像极了胡乱的应付,简教授抓狂了:“程野,你都在这社会上飘了三十年了,什么时候才想着好好安家过日子?”
    “明天——”
    花洒的水从上喷洒而下,水珠从遒劲的背部肌肉蜿蜒而下。程野抹开玻璃上的雾,带着水汽的肌肤张狂入夜,镜子里的男人双眸深邃,如同蓄势待发的豹类。
    好好安家过日子,并不是上下嘴皮一开一合就能搞定的事。程野撑在盥洗台边,却很快勾起一抹笑。等洗漱完毕,T恤外套着黑色冲锋衣,战术裤腿口微收,紧紧系好鞋带后,程野将深绿色仿军用背包往背后一甩。
    简墨阳皱眉:“又要出去?”
    “放心,”程野勾唇,拍拍他的肩膀笑得神秘,“我只是去跟进下别的案子。”

    许瞳把下车时程野给的伞放在大门边,匆匆跑了进去。整个二楼灯火通明,还在办案室的大门就能清楚地听见刘哥的说话声。
    “我活了四十多年,还头一次遇见这样的死者家属。你说这两人是来挟尸要价还是怎么着啊?”
    刘哥算是他们队里年龄*大的,42岁,常年留着光头,脸颊上还有一道在抓捕嫌犯时被划伤的疤。因为那道疤和光头,刘哥凶起来甚至能吓哭小朋友,但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家伙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而他留光头也是迫不得已——遗传性秃顶。
    “小眼睛回来了?”江源见着她,笑眯眯打着招呼。
    霍廷琛抬头:“东西送到了?”
    “啊!”许瞳这才想起包里的信封。
    男人见状没再追究:“不用内疚,又不是什么重要文件,给我吧。”
    “明天我会再去一趟,”许瞳捂着包,“到时候再带过去。”
    “还过去做什么?”
    许瞳想起那把伞,东西借了总是要还的。
    “对了,那个人找到了吗?”
    一直在翻旧资料的刑峰捏着太阳穴:“没有,正在查刘蓓丽资料的时候她父母来闹了好一阵,被强行带到隔壁宾馆去‘休息’了。你不知道那两口子有多熊,刘蓓丽的私人物品被他们撕了不少,好像生怕我们破了案似的。”
    许瞳愣住:“为什么?”
    “赔偿呗,要是官方认定不在学校遇的难,他们就拿不到100万赔偿。”
    “刘蓓丽生在离异家庭,爸是亲爸,亲妈十年前耐不住家里穷,跑了。现在男人二婚,生了个传递香火的儿子,对女儿早就不管不顾。”
    见许瞳听得认真,江源继续给她介绍情况。
    “刘蓓丽高一的时候家里多了个弟弟,长期住工棚的老两口为了小儿子起了他心,想把才16岁的刘蓓丽塞给他们包工头,收嫁妆付首付,却没想到刘蓓丽自己卷了30万的嫁妆跑了。她原来名字叫刘娟,跑到这里来改名刘蓓丽。她爸妈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想惊动公安闹笑话,只得继续住工棚还债。”
    30万?刘蓓丽的资金动向里边并没有这30万啊。
    “流水账查不出,估计她从头到尾都拿的现金,只是现在出租房里没有,时隔快三年了,早用了吧。”江源不经意地说。
    卖女求首付,许瞳忽然觉得很悲哀,为刘蓓丽。
    霍廷琛看向许瞳:“你之前电话里说有重要的事,是什么?”
    对了,许瞳振作精神,之前在别人车上,很多话她不能明说。许瞳把左侧的白板推到正**。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事探头,她把照片全部挪到右侧,腾出一块空间写字。
    “我怀疑凶手日常活动区域就在G81附近。”她在地图的案发点那里,画了���个圆。
    “我们没在监控里捕捉到凶手,所以觉得这个人很擅长伪装,这导致我们进入了一个误区。”许瞳在白板前冷静分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眉眼间散发的淡淡光晕,有多吸引人的目光。
    “凶手应该是对这一片相当熟悉,或许压根都没有从监控附近走过,而是直接选了一条没有监控的道路来抛尸。”
    “没有监控的路那只有上下山了?”江源顺着思考,“这条山路我走过两次,枯枝败叶很多,加之案发前后都是下雨天,路真的很滑。凶手既要保证不留痕迹,又得把几十斤的人扛上来,很难做到啊!”
    “难不难,得看身上有没有什么道具。”霍廷琛站起来补充,“是狐狸总会露出点尾巴,何况,是人。”他接着吩咐,“江源,你去查和刘蓓丽打过交道,并且活动范围和现场有交集的人。”
    “是。”
    “刑峰,这个点学校还没下晚自习,再去找陈兴安,我怀疑他还有话没有说干净。”
    刑峰玩味地捏着拳头:“那我带小眼睛去?”
    霍廷琛扫过许瞳:“你呢?想跟哪一组?”
    “我……”许瞳不自觉咬着下唇,松开后是血液涌动的粉泽,“电台。”
    “嗯?”
    所有人抬眼,许瞳有些拿捏不准:“我在回来的路上听到一个电台节目,回程的20分钟里,打电话倾诉和为暗恋对象点歌的学生占总量的75%,我想对感情藏得深的刘蓓丽,会不会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宣泄的?”
    “电台?”之前负责刘蓓丽通话及社交软件调查的江源想起什么,忙在一沓文件中左翻右翻,“我有印象,我有印象!”
    他眼睛都在放光:“刘蓓丽的微信关注过一个叫‘遇见*好的你’的电台公众号,是不是这个?”
    许瞳忙小跑过去。
    “你等等,等等!”江源长相斯文,论格斗和体力远远比不上刑峰和刘哥,但在技术处理方面透着一股子机灵劲。他在系统中输入刘蓓丽的微信号,很快各种聊天信息分对象、分时间地罗列出来。
    “这是近三个月的聊天记录。”
    江源把电脑屏幕朝外转了几度,标红上边三条信息:“我一直在查和刘蓓丽有聊天记录的人,对公众号之间的互动确实只是扫了一眼就过了。刘蓓丽近三个月每个月20号都会发送信息。”
    一堆人凑了过去,霍廷琛问:“记录调出来。”
    “稍等。”江源的打字速度飞快,十指在键盘上舞成了一道影,*后得意地说,“看。”
    10月20日:爱一个人就是在不通电话时不知道想要说什么,但在听见声音的那一刻,才清楚原来只是想听见你的声音,帮我点首歌给他吧。
    11月20日:总有**,你会站在*亮的地方,活成你想要的模样。总有**,我会卑微到泥土里,静静看着你绽放。一首歌,给他。
    12月20日:明明那么近,我却站在离你*远的天涯。一首歌,给他。
    “没有歌名?”江源抓了把头发,“也没有人名啊。”
    “歌都是电台根据大家的来信内容随机定的,因为每次都恰到好处,所以这档节目很受欢迎。”许瞳一字一句重复着那个男人的话,思绪却有些飘。
    “20号会不会是对她而言很特别的日子?”
    “20号发送的稿件都是21号晚上抽取,”许瞳按着江源的肩膀,“查下学校里的男生的生日,谁是21号?”
    霍廷琛勾起嘴角:“聪明。”
    “这范围有点大吧。”
    “不大。”他凝目,“出生日期是21号,但是在火箭班就读的‘一高’学生。”
    老大放话,江源自然不敢怠慢。联合作战的优势就在于获取信息特别畅快,没过多久,系统锁定了11个男生。
    许瞳飞快扫过一行行的数据:“照片能调出来吗?”
    “马上。”11张照片被放大,人的眼睛自然**时间被美好的外相所吸引。十七八岁的少年,散发出淡淡温和的书卷气,看起来就很安静,如同他的名字。
    第二排,倒数第三个,温宇。

    (9)
    许瞳盯着照片,一些零碎的画面在脑海里飞速闪现。她好像见过他,这样恬淡、眉眼如画的少年确实让人瞄一眼就记忆深刻。但是学校里人来人往,是在走廊上,还是在操场边?许瞳咬着大拇指,眉心皱成一团。
    晚上9点32分,这个时间段的校园里灯火通明,晚自习尚未结束,在**压力和父母期盼的驱动下,孩子们伏案奋笔疾书。
    就像是一台台超速运转的机器,机械的、麻木的,甚至表情都有些空洞。不过见几个警察路过门口,部分教室的学生开始窃窃私语。
    周露拿笔头戳了戳身边的女孩,往外努下巴:“又来了。”
    安安静静写英语作文的荣佳眼皮都没抬,“嗯”了一声做回应,书写的字迹却越来越工整。
    “为什么老来学校啊?难道凶手……”周露眼珠转了好几圈,露出个后怕的表情,“就在我们学校?”
    荣佳合上英语报,取出数学练习册,淡淡地扫了眼她文具盒里的剪刀:“那又怎样?”
    “那肯定有怎样啊!”周露对荣佳的淡定一百个不解,“杀人犯啊,不是小偷小摸,杀人啊!咔嚓!”她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越想越觉得恐怖,“佳佳,我忽然觉得我们学校很邪门啊,尤其是女生。”
    荣佳停下动作,抬眼询问:“嗯?”
    周露前后看了下,确定老师不会忽然从哪个门口钻出来,凑过去神神秘秘地说:“还记得咱学校高一的时候有个女生吗,就是后来疯了的那个?”
    “你们在说何玥?”前排的声音飘过来,似乎提起这个人,大家都挺有兴趣的样子。
    张云可拿书挡着脸往后靠着说:“她还在省医院**呢,听说前阵子没办法做了手术,情况竟然比以前好多了呢!”
    “真的假的?”周露身体前倾,眼里放光,“我一直觉得奇怪呢。何玥长得漂亮,追她的男生又很多,家里条件好,人美又是学霸,好端端怎么会受刺激呢?”
    “露露。”一直没吭声的荣佳提醒,“你声音太大了。”
    周露一下捂着嘴,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个不停。
    教室安静了那么几秒,性子好动的周露忍不住又开口:“这么说我好像又想起一个人!”
    “石晓菲,高二的时候莫名其妙就转学的石晓菲呢!”
    “石晓菲那是她活该!”张云可冷哼,“谁让她做人太差劲。”
    “可她看起来不像啊。”周露想到什么说什么,脑海里回忆跟石晓菲所有的交集,“人斯斯文文的,胆子小说话声音也小,我还是不太相信她是那种人。”
    张云可不停地给周露使眼色,周露才后知后觉:“啊,佳佳,我不是那个意思。”
    石晓菲那件事里,佳佳才是受伤*深的那个。石晓菲不知为什么一个劲地抹黑荣佳,*后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了荣佳一个巴掌,荣佳为此哭了好几次。
    周露很愧疚,瞄过去发现荣佳依旧在冲自己温柔地笑,顿时松了口气。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下你,下节课英语老师要互评试卷,你的做好了吗?”
    “啊……啊!”望着有一大半空白的英语试卷,周露欲哭无泪。

    许瞳再次面对温宇,确定自己在哪儿见过他。少年对这件事似乎很茫然,被问起刘蓓丽,更加迷惑了。
    “刘蓓丽?”他的神情不像是作假,“谁?”
    不认识?许瞳耐心地把照片递出去:“她,有印象吗?”
    温宇看着照片才露出恍然之色:“原来是她。”
    “刘蓓丽和你们班上女生过节不少,在全校通报批评的次数也很多,怎么会没印象?”
    温宇皱眉:“这个啊,我一般不怎么留心这些。不过你们把照片拿出来我才想起,这个人老爱在我们班附近晃悠,看见人也只是怪笑,所以我有点印象,不过跟名字对不上号。”
    “那这个女孩有没有对你有过特别的表达?”
    温宇仔细思考后摇头:“我很少关注这方面,对不起。”
    校方对他们找温宇问话这件事很抵触,怕影响到好苗子读书的状态,所以前后只问了五分钟,就找了个借口想把人带走。
    许瞳揉了下脖子,快下自习了,浮躁的情绪在学校每个角落里涌动。在铃声响起之前,霍廷琛推门而入。
    许瞳起身:“问出来了吗?”
    男人神色凝重,看起来应该有些进展。许瞳让温宇先回去,关上门后仔细听。
    “陈兴安松口了,说在10号凌晨2点多的时候,收到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
    “什么电话?”
    霍廷琛放下记录本,抬眸:“算是求救。”
    刘蓓丽问过他,老师,我这种人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活路吗?陈兴安却回答,大半夜发什么疯?
    “求救?”许瞳微微瞪大眼睛,“刘蓓丽?”
    “9号晚上有一名学生家长宴请陈兴安,他喝多了酒后被送回去的。凌晨接到电话的时候酒还没醒,听对方说是刘蓓丽后再想起之前的网页追悼会的事,以为又是恶作剧,反骂了过去。”
    没有人问陈兴安为什么隐瞒。学校里明文禁止教师接受学生财物,或者参与有利益关系的宴请聚会,被发现一次,取消一个季度的绩效和课时费。像陈兴安这种注重名声的人,肯定更不愿提起。
    “电话查到了吗?”
    霍廷琛点头:“查了,不是刘蓓丽的号码,是个无实名的陌生手机号。源头是S大的,是一个想要尝试创业的大二学生,托人购了一批电信、移动的手机号,卖给别人从中赚取差价。”
    “江源调取到通话内容,你们听下,我已经让他去追查有关联的买家。”
    霍廷琛把录音调大,在一阵窸窣的电流声中,有气无力的呻吟传出。
    “老师——”接下来的通话内容,大家越听脸色越沉。陈兴安喝了酒,话里全是骂咧和指责,像是一根刺,伤得人体无完肤。
    许瞳想,刘蓓丽在有求生机会、打给班主任陈兴安时,却换来一顿骂,该有多绝望。难怪到*后发出了认命苍凉的咯咯笑声。
    放第二遍的时候,许瞳突然道:“等等!”
    “怎么?”
    “你听。”她再靠近了些,侧着头,“好像有别的声音夹杂在里边。”
    很模糊,和她的喘息声混在一起,几乎听不见。
    霍廷琛点头:“已经让人去分析了。”
    “现在能确定的是,刘蓓丽在10号凌晨2点左右遇害,*后联系的人是陈兴安,但是我有个疑问。”邢峰说道。
    “说。”
    邢峰摊手:“有机会打电话,为什么不打110,反而找老师?”
    “很简单,她被控制了,还只能打这个电话。”霍廷琛回答得简洁,“死者的双手双腿都有被捆绑的痕迹,并且是生前造成的。”
    凶手囚禁了死者,在准备谋杀前却让她打电话。究竟是想放了她,还是想给她致命一击?
    目前看来是后者。对方想让她从身体到心理,溃不成军。但无论怎样,许瞳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人的心理素质绝非一般的强。
    晚上10点20分,*后一节自习课已经结束,荣佳路过26班门口,脚步微顿后继续往前走。教室里的某个男生将包往肩膀上甩,嘴角含着笑往外走。等出校门走了好长一段路,才一前一后地遇上,荣佳捏紧书包带,脚步变得轻快,男生推着车在后边走得不急不慢。
    好巧不巧,许瞳、霍廷琛他们的车恰好经过,近光灯扫到相互依偎的背影,她才恍然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温宇了,在询问荣佳之时,他从窗前“不经意”地路过。

    (10)
    车子路过两人,里边的气氛明显凝重了些。
    “学校里喜欢他的不在少数,但敢明目张胆追他的不多。有同学说过两个人,何玥和石晓菲,好像之前给温宇写过情书,但结果很耐人寻味。”霍廷琛说。
    “什么结果?”许瞳问。
    “一个疯了,一个转学。”
    “疯了?”
    “嗯,精神刺激。”
    在学校是品学兼优的佼佼者,然而飞向未来的隐形翅膀尚未长出,却先行衍生出黑暗的羽翼。刑警队见过太多身负命案的犯罪分子,被逼的,失手的,却没有哪一个像这样是有预谋的,在残忍杀害一个人后,依旧云淡风轻地上课、下课。
    想到什么,邢峰苦笑:“被一个小孩玩得团团转的感觉,真是窝火。”
    “看出来了?”霍廷琛侧头,轮廓分明的脸颊被路灯的光影典藏。
    “看出来了。”
    “现在缺的,是证据。”
    “不会久的。”证据的搜集不会太久,天网恢恢,终究是疏而不漏。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越野车冒雨开回单位,许瞳下车之后目光扫过门庭角落,忍不住快步绕了一圈。
    “怎么了?”
    许瞳喃喃:“我的伞……”
    公共放伞的区域里只剩下两把悬挂在那里,而她借的那一把却不见了。
    许瞳想起那把伞的质感,以及木质把手的细腻纹路,东西若是自己的倒也无所谓,可是……
    “今天没有外人进来,可能是有人拿错了。”门卫探头,“下班的时候不少人拿来拿去的,你的那把是什么颜色?”
    “黑的,木头柄。”
    “明儿如果有人还回来,我给你打电话。”
    现在确实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许瞳点了点头。退一万步讲,如果真的找不回来了,她也记下了伞的样式和牌子,到时候再买一把,当面道歉和道谢吧。
    黑的,木头柄,不是她曾经用的类型,却是男人的款式。霍廷琛看向许瞳的背影,双眸闪烁。
    几人一进去就闻到浓浓的咖啡味,江源支着头,黑框眼镜反射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倒影。几台电脑摆在桌上,台式和笔记本交叉使用,俨然忙得不可开交。
    “头儿,两件事,痕迹处理那边已经把音轨剥离了,还有之前交代的活动区域筛查,名单在这里。”
    霍廷琛端起杯子,单手拿着材料靠在桌子边:“投影吧。”
    小办公室被改造成了专案组的临时办公点,各种材料、档案在桌上堆得到处都是,前阵子去信息**借了投影,挂在前边节省了不少事。许瞳盯着大屏幕上的名单和地址。
    “现在筛选出来7人可能在抛尸点5公里范围内活动,3人与刘蓓丽在社会上有交集,4人和她是一个学校的。”
    霍廷琛单刀直入:“看学校。”
    “学校的4人中,家庭住址在那里的1人,直系亲属住址在那儿的有2人,还有一个是父母经营的门店在那儿。”江源边说边把表格打开。
    许瞳看了一眼名单,全然陌生。
    霍廷琛敲了下桌面:“查下里边有没有与荣佳走得近的。”
    “没问题。”江源闷头敲键盘,不忘把音频放给大家听。
    “分离出来有两道音轨,人声和物体声,我挨着放给你们听下。”
    处理后的音频果然清晰很多,许瞳听见哗啦啦的声响,像是什么在滚动的声音,伴随着撞击。听声音东西不大,像是碎石类发出的响声。第二道,人声很弱,但中间能清晰听见一个字。
    “碰。”
    碎石,碰?刘哥猛地跳起来,一摸光头:“这不是麻将嘛!”
    只有这个作为业余爱好的刘哥双眼放光:“两道合起来听听?”
    哗啦啦的声响,“碰”之后有明显干净利落的一声。
    麻将,茶馆。许瞳指着地域上东部的那个定位点:“刚才的那一户店面是不是叫‘龙道’?”
    江源忙把卫星定位图调出。
    龙道,确实是一个提供棋牌娱乐的茶馆!所有的线索都对上了!
    “茶馆的地址在城河路178号,法人是杨文珍,她的女儿顾梦婷曾经在S小和S中读书。”江源说话的速度越来越快,“S小和S中,你们猜猜谁也在那儿?”
    大家异口同声:“荣佳。”
    “对,荣佳和顾梦婷在S中是同班同学。”
    霍廷琛拿起外套:“去龙道。”
    警笛声划破夜空,急促旋转的顶灯像在一圈圈收紧放长的鱼线。
    夜晚正是茶馆里生意好的时候,车子尚未停稳,就听见里边关不住的麻将声一阵阵往外飘。见一队神色严肃的警察入内,收银台边嗑瓜子的女人慌忙站起来:“警察同志,我们这里是正当娱乐场所,没有赌博的!”
    紧接着,屋里凌乱响起抽屉开关的声音,麻将声、棋牌声在那一瞬戛然而止。几人出示了证件后,邢峰挥了挥手里的搜查令,使了个眼色让杨文珍跟他出去。
    没见过这种阵仗的女人明显有些慌,好在很快强自镇定:“究竟怎么了?”
    “我们是S市刑警队的专案人员,有证据显示您这里与一起凶案有关,现在按规定进行搜索,请您配合。”
    “凶案?”四十多岁的女人脸色瞬间变白,“怎么可能!”
    “搜查期间会影响到你的生意,很抱歉。”
    杨文珍明显还在震惊中,压根没听见霍廷琛后边说的什么。也是,如果有**警察忽然推门而入,说你家和一起凶案有关,没有几个人能淡定得了。
    许瞳跟着进去,在里边娱乐的人陆续起身往外走。
    杨文珍顾不上收钱,回过神后追上来:“什么凶案?我这里进进出出的人都没缺胳膊少腿的,怎么会有凶案?”
    “9号到10号,荣佳有没有到你们茶馆来?”许瞳放慢脚步。
    杨文珍停下脚步:“佳佳啊?”
    “是来过,我家婷婷的英语太差了,150分的满分,50分都难上去。佳佳是个好孩子,这半学期都来我家帮着婷婷补习,有时候补晚了我就留她在这里住,不能让一个女娃娃走夜路回家是不?”
    “那9号晚上到10号早上,荣佳都在这里吗?”
    杨文珍刚想说什么,眉心一皱:“怎么开口闭口都是佳佳,佳佳怎么了?难道她出事了?天杀的,那么好的孩子!”
    许瞳打断她:“阿姨,荣佳很好。”
    看来杨文珍是真的很喜欢荣佳,她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是在这里……啊,不。”
    许瞳停下脚步:“嗯?”
    “小江那晚上丢了,佳佳这孩子怕惊醒我们,自己去找了一晚上,白天才哭着回来。”
    “小江?”
    “她帮人养的大金毛,看着很大,性子很温顺,聪明得很,让做啥都会!”杨文珍遗憾得很,“这几天寻狗启事还贴门上呢,我还想着谁找到了帮着给一笔感谢金,可是到现在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堪称**的脱身计划。
    所有的房间都被仔细搜查,并没有异常。霍廷琛没有摘下手套,走过来问杨文珍:“上下楼是什么地方?”
    “楼上是租给别人的,楼下我们自己住。”
    “都是住房?”
    杨文珍摇头:“有一间空着的,里边放着坏了的麻将桌,上一批机器是五年前买的了,基本淘汰在里头,乱得很,大半年没进去了。”
    甚至不需要眼神的交流,邢峰直接道:“带路吧。”
    说是楼下,实则是私人未经许可擅自朝下挖的地下室。光线很暗,沿着铁楼梯往下走,空气也变得混浊,隐约夹杂着一股霉臭的味道。
    “下边排气前阵子坏了,一直没来得及修。我们都是生意人,粗人,也没讲究那么多。”
    里边有三个房间,霍廷琛问:“哪一个?”
    杨文珍指向*尽头,隐匿在黑暗里的那扇门。
    “哦,对了,钥匙。”女人看起来有些慌,摸着口袋面色不好,“这个门一直没开过,钥匙都不知放哪儿去了——”
    邢峰走近,发现还是那种老旧的挂锁,使了个眼色示意大家后退。男人抬脚一用力,门仿佛纸糊的一般应声而开。
    许瞳后知后觉地补充:“不介意吧?”
    杨文珍除了呆呆点头,没别的反应了。
    室内一片凌乱,的确如同女人所言,堆满了报废的麻将桌和凳子,一层叠一层,几乎只有很小的一块落脚点。这里是**现场的可能性很高,大家都走得很小心,生怕破坏了任何痕迹。
    然而与现场都蒙了厚厚一层灰的桌椅相比,地面却显得格外干净,像是被人仔细地清理过。霍廷琛走到正中间,目测了下周围的距离,然后让跟来的鉴定科同事帮忙。
    “看看这一块,是否有血迹。”
    所有的灯都关了,门也被合上,室内伸手不见五指。几道交错的紫色光成了**的光源。许瞳眼尖地发现有地方略带阴影,照在地面,阴影范围更大。几人蹲在阴影处喷洒发光氨,刺鼻的气体不住往周围挥发。
    等了一会儿,喷射状的阴影显露出来,许瞳深吸一口气。
    “是血迹。”斩钉截铁的一声,确定了茶馆地下室的杂物间,就是他们寻觅已久的凶案现场。

    (11)
    紫色光下,越来越多的血迹显现。
    “头儿,看这儿。”邢峰小心翼翼地从*里边搬出一把凳子。在试剂反应下,这把凳子上显现的大片血迹与周围明显不同。不出意外的话,刘蓓丽当时应该是被捆在这把椅子上。
    “仔细找,看看上边有没有留下指纹。”
    队里将这个不足20平方米的地方仔细搜寻完,依旧没有找到疑似凶器的物件。
    “鉴定报告写明死者的头部伤口混杂着微量金属碎屑,与这里的桌椅并不吻合,看来凶手行凶后,将凶器转移到别的地方处理了。”
    许瞳看见有人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半颗米粒大小的东西,蹲下问:“这是什么?”
    对方把东西仔细塞进透明袋后封好,才说:“具体情况验证后才知道,但我肯定,这是很关键的证据。”
    仓库被封锁,现场在进行调查取证。许瞳俯身看向麻将桌附近的绒面,绿色的底纹上带着几根浅色的毛。她小心地用镊子夹起,放入袋子里。
    强光很容易毁灭证据,在取证的过程中,**的光源就是手电筒和紫外线灯。在交错的光束中,周围密集的人影仿佛都消失了,仅剩下她一个人站在斑驳的暗黑室内,脑袋飞快转动。
    怎么做到的?凶手是怎么做到的?如果她是凶手,怎么才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带进人来人往的茶馆里,再在行凶后处理掉所有的血迹,堂而皇之地离开?为什么没有人注意?为什么没有人听见动静?凶手是先将人困在这里,让她求救无果后实施的暴行吗?
    “跟我来。”清冷短促的一声将她拉回现实,霍廷琛正往外走。许瞳知道自己在取证方面不如专业人士,转身跟着出门。
    离开小黑屋的瞬间,空气都纯净了许多。霍廷琛关了走廊的灯,一边走一边往地面喷洒反应试剂。紫色灯扫过,从这边到尽头,一个个脚印暴露在眼前。
    “你的脚,比一下?”
    许瞳把脚放过去,36码的鞋底竟然还比脚印大了一点。
    “唔……”男人没再说话。
    许瞳回头,这串脚印从杂物室出来,转向前面的小房间里。她的心跳加速,两人沿着脚印方向,到了一间少女气息十足的房间,从布置和书柜的书来看,应该是顾梦婷的卧室,血脚印消失在厕所间。
    霍廷琛问已经六神无主的杨文珍:“这是谁的房间?”
    “我女儿的。”
    “顾梦婷现在在哪儿?”
    杨文珍看了下时间:“这个点还没下自习呢,估计也快回来了。”
    霍廷琛笑了下:“杨女士,我们才从学校回来,据我所知,一般的学校*后一节自习是晚上10点20分。现在10点51分,怎么会没下自习?”
    “不……不会吧?”杨文珍的声音都变得干瘪和机械,“婷婷说马上要高考了,学校晚自习变成5节课,从晚上7点到11点,每天坐*后一班公交车回家差不多都要11点30分了。”
    “你就没怀疑过?”
    杨文珍都快哭了:“我是生意人,晚上又忙得很,哪有时间顾孩子读书呢?只觉得她在学校待的时间越长,对她越有好处,省得回家听麻将声音作业也做不进去,睡也睡不好。还有,我之所以没怀疑,是因为……”她说到这里,明显地呆了那么一下。
    “因为有一个你很信任的人,让你毫不怀疑。”
    杨文珍看向霍廷琛,一语中的快准狠让她开始害怕。
    “确实,”她点头,“佳佳也是这么说的。”
    霍廷琛说:“杨女士,恐怕我们要和你的女儿谈谈了。”
    “我家婷婷肯定是无辜的!”杨文珍一听就激动了,“她虽然读书不上进,但是人很老实本分!我们一家都是老实人,不可能犯罪的!而且那晚上我清楚地听见两人在房间读课文,**没有别的动静!”
    许瞳皱眉:“读课文?”
    “是啊,”杨文珍声音沙哑,“俩孩子都在屋里读书,怎么可能有别的情况。”
    “但现实你也看见了,”霍廷琛淡淡道,“谈一下,才知道你女儿是不是没有参与其中。”
    杨文珍立刻给女儿打电话,按照霍廷琛的要求,并没有说明原因,只是称身体有些不舒服,让她早点回来。
    20分钟后,顾梦婷到了。
    “妈?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警察?”才进茶馆的女孩看见这场面吓了一跳。
    霍廷琛抬手:“坐。”
    “什么事儿?”顾梦婷一头雾水,“来我们这儿做啥?”
    “梦婷是吧?别紧张,我们现在遇到一个问题,需要你的帮忙。”
    一听是帮忙,顾梦婷和杨文珍都松了口气。
    “是这样的,你和荣佳关系怎么样?”
    “佳佳?”顾梦婷有些惊讶,但也老实回答,“挺好的。”
    “她为人如何?”
    顾梦婷低头:“很好。”却明显底气不足。
    “真的?”
    “其实是这样。”她深吸一口气,“荣佳长得漂亮,成绩也好,初中时老师安排她做我同桌,我就挺羡慕她的……很想跟她做朋友那种。但可能是我太笨了,总跟不上她的脚步,一直关系都很淡。”
    “现在呢?”
    “高中她成绩好,去了‘一高’,我成绩差,就在本校,以为不会有来往了。但高二开始,她忽然在QQ上联系我,约我玩,还给我补课,渐渐就成了好朋友。”
    高二开始?她们现在高三……也就是荣佳蓄谋了这么久?
    “那这个月9号晚上你在哪儿?”
    顾梦婷愣了愣:“我……我在这里学习啊,佳佳还在辅导我呢,不信你们问她。”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明显在闪躲。
    “学什么?”霍廷琛看起来很闲适,问她的时候随手翻开了英语书。
    “补……英语。”
    “哦,32课?我看你笔记做得挺认真。”
    顾梦婷愣住,回答的时候吞吞吐吐,脸颊也在发红:“是……是。”
    霍廷琛把书翻过来,女孩的脸一下就白了。32课空白一片,她压根碰都没碰过这里。
    顾梦婷一下就被吓哭了,杨文珍急得没办法:“婷婷,警察都到这里了!这个当口你开不得玩笑啊!9号晚上你是不是在学习?你骗我上5节晚自习究竟要做什么?妈妈让你说清楚不是害你,你是我的女儿,我肯定相信你,你得让警察也相信你啊!”
    “我……我……”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霍廷琛话音一落,顾梦婷的哭声就停了。
    她张了张嘴:“你……你怎么知道?”
    这下一切的说不通,全都通了。
    顾梦婷9号晚上溜出去谈恋爱,留在这里的荣佳确实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来行凶。她明里帮着顾梦婷在家长面前打掩护,而顾梦婷又何尝不是被利用来“掩护”?
    “9号下午本来不该补习,学校老师开会,自习课没人管,好多人都逃了。然后佳佳找到我说马上要考试,想多帮我辅导一下。可那天我男友早就约了我去看电影……也早就告诉过她,但她说她忘记了……”顾梦婷边抽噎边解释,“我又不好拒绝,就一起回来玩了会儿,当时露露也在,不过后来她坐了会儿就走了。我就跟佳佳坦白,她二话没说就说帮我打掩护。”
    恐怕不是“忘记”这么简单的事儿。
    “你是什么时候走的?”
    “我走的时候挺早,晚上7点多吧。”
    “那荣佳呢?”
    “她说怕我妈怀疑,就在我房间里读书,反正我平时学习的时候……爱反锁门。”
    杨文珍点头:“我中途有下来一次,听见里边有读书声,我以为她俩还在里边刻苦学习,就没想过来打扰。”
    霍廷琛抬眼:“你下楼的时候是几点?”
    “快8点吧。”杨文珍说,然后瞪圆眼睛,“那时候你出去了?”
    顾梦婷又害怕又内疚:“出去了……怕你发现,佳佳让我读了一段课文录手机里呢。”
    原来是这种“读书”。
    “你这里有监控吗?我看一下。”
    “啊,”杨文珍摇头,“有倒是有,就前几天忽然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呢。”
    许瞳顿了顿:“究竟是哪天?”
    “大概周三?对,就是周三,上午还好好的,下午不知怎么就黑了,怎么调都连不上。”
    周三,也就是8号下午。看来刘蓓丽是8号下午之后被荣佳带到这里来的。
    一切水落石出。
    1月15日晚上23点42分,所有采集的证据送往单位加速处理。在结论还没出来的当口,他们不能无证据行动,但是也不会放任不管。刘哥开车前往荣佳的住所,对她的一举一动密切监控。
    她的电话、社交软件都被江源盯得死死的,凡有风吹草动,行动就是一瞬间的事。然而这个女孩却毫无反应,在犯下罪行的第五个夜晚里,安然入眠。
    “困就睡一会儿。”霍廷琛说。
    许瞳捏着钢笔,将笔帽拔开又塞进去,听见声音后动作才停下,摇了摇头:“不困。”
    刘哥在一边笑:“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这样,遇见大案子能亢奋得****不合眼。这次案子能破,小眼睛确实也有不小的功劳。”
    一个尚处实习阶段的新人,能在一起线索有限的案件中提供帮助破案的关键信息,这种敏锐性和逻辑性,确实很少人能做到。
    许瞳摇头,神色不卑不亢:“前辈过奖了。”
    “老实说,咱队里是缺人,但是一开始听见要来女的,我是头一个抵触。”刘哥嘿嘿笑,“现在看来,你们女娃娃的心思确实比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细得多,我向你道歉,到时候转正啊就留在咱队里吧,**当宝贝一样���着!”
    “我说刘哥,”邢峰举着不知哪来的哑铃上下练着臂力,“咱队里必须来人,而且必须来女人,不然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办起案件来多没劲,是不?”
    江源嘿嘿笑。
    “哎,小眼睛,”邢峰自来熟地问她,“有男朋友吗?咱队里除了刘哥都单身,你有没有意愿从咱中间挑一个发展发展?如果都看不上,你看咱老大怎样?沉稳踏实又有责任感,长相更不用说。”
    霍廷琛破天荒地没打断他。
    许瞳起身:“我去洗手间。”

    因为有些证据的验证需要一段时间的反应期,大伙儿窝在小会议室里边聊边等。暖气开得很足,从上边吹下来的阵阵热风带着催眠的功效。刘哥想抽烟提神,刚摸出来瞧见正对着警务系统看得仔细的许瞳,悻悻地把打火机放回包里,噘嘴将烟放在鼻子下,企图闻味提神。
    凌晨3点,电话铃声划破混沌的局面,差点睡着的邢峰一下就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抓起电话含糊道:“喂?”
    他越听眼神越清明,**时间按了免提。
    “现场的DNA与死者吻合,许瞳取证到的那份0.2乘0.1厘米组织证实属于死者。”
    “指纹呢?”霍廷琛问。
    “现场被清理过,指纹没有留下,但是有不少关键信息。”陈叔在那头低笑,“凶手踩在血迹上的脚印,35码,这个尺寸应该不属于男性。还有,在桌面发现的那根细毛属于犬类毛发,应该是金毛类的大型犬。不过*后有一点*关键。所谓百密一疏,凶手虽然抹掉了现场所有的血迹和指纹,但在浴室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证据。”
    水落石出,霍廷琛下达命令:“行动!”

    (12)
    车子在夜路上奔驰,早晚拥堵的市**路上,零零星星地只遇上了几辆空出租车。
    “待会儿到了荣
    目录
    《恋爱正在侦查中》 我是落落 作品 目录 **卷 边缘者的悲歌 第二卷 豪门焰 第三卷 温泉岭事件 第四卷 颤栗的诡笑舞者 终卷 只有他知道

    与描述相符

    100

    北京 天津 河北 山西 内蒙古 辽宁 吉林 黑龙江 上海 江苏 浙江 安徽 福建 江西 山东 河南 湖北 湖南 广东 广西 海南 重庆 四川 贵州 云南 西藏 陕西 甘肃 青海 宁夏 新疆 台湾 香港 澳门 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