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冬天，天鹅都会准时飞回金子湖越冬。藏族小男孩索达加很喜欢这些天鹅，而他的妈妈也像这些天鹅一样，每年的寒假就会准时从沱沱河气象站回到移民村来，这让他对天鹅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亲切感。 这一年，湖边多了两个人陪他一起看天鹅：城里来的观鸟人清辉伯伯和会谈扎念琴的神秘男人尕玛。这两个人的到来让索达加的生活起了一些不经意的小变化……

1
天鹅归来
“金子湖的天鹅回来了！”
当小阿卡①益西加措把这个消息告诉索达加的时候，索达加正在胡同口帮邻居家的小妹妹梅朵修自行车。小车子并没有什么毛病，只是链子掉了，卡在车轱辘轴心上。索达加先用小棍子捣鼓了半天没有搞好，后来干脆用手。现在，他双手上全是黑色油污。
索达加停下手里的活儿，抬起头来，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益西加措，眨了眨眼睛，欣喜地说：“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
“嗯，回来了。刚刚！”
“咔！”索达加小手稍稍用力，把链条搭在齿轮上。索达加请益西加措搭把手，把小车子的后轮轻轻地抬起来，他再用手顺着方向摇动脚镫，借着劲儿，链条顺利地与齿轮吻合。
“好了！梅朵。”索达加把车子交给梅朵。
小梅朵扶着她的小车车把，笑起来。
“走！”索达加从小自行车坐垫下面扯出梅朵平时用来擦车的抹布，把手上的污渍胡乱地擦了擦，拉着益西加措就往湖边跑去。
跑了几步，索达加又停下来，跟益西加措说：“你等我一下，我给外婆说一声。”
索达加提起地上的书包，飞快地跑回家，然后又飞快地跑了出来，和益西加措一起跑向村外的金子湖。
“索达加哥哥，我也要去看天鹅！”梅朵在后面喊，但索达加已经跑远了。
梅朵骑着她的小自行车，小心翼翼地去追索达加。
生态移民村位于城市南郊，村子的正大门就在109国道的边上。村里的多数人都从这个门进进出出，但索达加和他的小伙伴们喜欢走村子西边的小门，因为从这儿出去，差不多一公里远的地方便是金子湖了。此时，他又像风一样跑了过去。
从村子的方向望过去，金子湖半藏在巨大的芦苇甸里，它的大半个身子都被茂密的芦苇挡住，人们要沿着那条弯曲的小路，走到湖的南岸，才勉强能够看到它的全貌。金子湖很大，但被芦苇不均匀地隔成了几个小湖，*大的一片水域，有几个足球场那么大。当然，并不像足球场那么方正，如果在空中俯瞰，就像一只躺着的巨大的茄子。 索达加到金子湖的时候，太阳已然没有了锐气，但依然遍体金红。这金红的光芒，此时正洒在湖面上，被轻漾的波浪，一点点推送，铺展，晕染。霎时，蓝色的湖就真的变成了金子湖。那湖，像一只巨大的杯盏，盛了满满一湖的金子，闪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就那么一瞬间，索达加突然就明白这湖叫金子湖的原因。
索达加看得醉了，他几乎要惊诧于这奇异的景象啦。他想，就算是童话世界里*富有的国王，也不可能拥有这样多的财富吧！
美丽的天鹅，从今天开始，就要在这金色的湖泊里度过漫长而安逸的冬天。它们真聪明，飞过千山万水，独独选择了金子湖。了不起的鸟啊！
“你看！五只！”益西加措指着东边的水域给索达加看。
“看到了！”索达加顾不得说更多的话，他的眼睛在整个大湖面上寻找，“不止呢，你看，芦苇挡住的那边还有七只。”
大前年，*先来到的有九只天鹅；前年，*先来到的是十二只天鹅；去年，*先到达的是十三只天鹅；由此，索达加有了经验。他认为五只天鹅不足以组成一支飞行队伍，放眼找去，果然又在远处的芦苇丛边找到七只，今年*先到达金子湖的天鹅是十二只，这个数目是准确的。
这五只明显是一个小型的天鹅家庭，另外七只的羽毛都是白中带灰，大概都是离开了爸爸妈妈的家但又还没有组成自己的小家庭的年轻天鹅。离得比较远，索达加也看不清它们的情况，所以，眼睛只被近处的这五只天鹅吸引。
五只天鹅游在金色的湖面上。
游在*前面的那只大天鹅，伸着长长的颈脖，兴致勃勃地昂着头，像只雪白的小帆船在轻快地航行；大天鹅的身后跟着三只体型稍小的灰天鹅，它们在水上的姿势可不如那只领头的大天鹅那么规矩，抖翅摇肩，左顾右盼，显得既活泼又调皮；三只小天鹅后面的，是一只比领头天鹅体型稍稍小一点的大天鹅，它通身的羽毛仿佛更洁白更柔润，它略略地轻展羽翼，就像一朵巨大的妙莲开在金色的水面上。
索达加和益西加措被这美丽的湖和美丽的大鸟深深吸引。
大概是刚刚来到这里的缘故，鸟儿们显得有些兴奋，也很警觉，它们在湖**游来游去，观察环境，也是在熟悉环境。
“索达加哥哥！”梅朵骑着自行车也追上来了。
“嘘！”索达加赶紧把食指竖在嘴唇上，给梅朵示意，不要大声喊叫，会吓着天鹅们的。
梅朵便不再出声，把自行车丢在一边，也远远地欣赏起这些美丽的大鸟来，嘴里不停地小声念着：“真好看啊！真好看啊！”
“益加，他们肯定是一家，天鹅爸爸和天鹅妈妈带着它们的三个孩子。”索达加眯起眼睛，仔细地看了半天，小声地跟伙伴说。
“三个孩子？啊，是的，你说得对，它们是一家。但肯定不是去年的那一家啦，可惜不是它们。索达加，你说，去年的那些天鹅今年还会来吗？”益西加措有点遗憾地说。
“当然，它们肯定会来，它们到哪里去找这么漂亮的金子湖！等着吧，益加，超不过三天，它们会来，而且我有预感，还有更多的天鹅会来。”索达加安慰着他的朋友。
“更多的天鹅来，要是来得太多，我们的金子湖可就太小了！”益西加措说。
“嗯，益加，你说得对，我们的金子湖真的有点小呢，要是再大点就好了，让所有的天鹅都到我们这里来过冬天。”
“所有，哈，这世上有多少只天鹅，怎么能数得清啊！要是都来，就太挤了！希望来到这里的天鹅在咱们这里住得舒服，一高兴，春天也不飞走，一直都住在这里，那才好呢！”益西加措畅想着。
“哈，一直住在这里！春夏秋冬都能看到天鹅。益加，你这个想法真不错呢！”
“索达加，那我们今年可要更认真地守护着它们呢，让它们在这里过得更好，那才能留住它们。”益西加措说得很认真。
“你说得对，益加，我要给它们带更多的青稞来，我还会小心地看护着它们，不能再像去年那样。”
“也不知道去年那只受伤的小天鹅，今年还来不来。”益西加措有点伤感。
“它来了，你还会认得它吗？”索达加扭头问益西加措。
“这我可说不准，因为它们一年换一回羽毛，变化大着呢，真的不容易认得出来。”益西加措说得很诚实。
“哥哥，你看！”梅朵轻轻扯着他的衣袖说。索达加正在跟益西加措说话，顺着梅朵手指的方向看去，东边的天空上，十几只天鹅正排着“人”字形的队伍，缓缓地向金子湖飞来。
小家伙们欣喜得不知怎样才好，赶紧蹲下身子，藏在芦苇丛里，不再出声。
那些天鹅，在金子湖上空“咯哦咯哦咯哦”地叫着，盘旋着。
湖面上的五只天鹅，还有那边的七只天鹅，都振着翅膀，咯咯咯地叫着，像是在跟后来者说：“欢迎你们！”
水面上的天鹅和天空中的天鹅，用它们的方式“交谈”了好大一会儿，那新来的十多只天鹅，才依次落到水面，溅起金色的水花。
后来的这支天鹅飞行队，在水面上拍着翅膀跑着、游着、梳理着羽毛，把那一身仆仆的风尘清洗干净，然后慢慢地分成了两个群体：一个群体是天鹅爸爸、天鹅妈妈带着七只小天鹅，一个小群体是四只单身的天鹅，它们自动地游离了天鹅家庭，另寻出路了。
那五只先到的天鹅，在天鹅爸爸的带领下，向它们的新邻居游去。
两个天鹅家庭，两个从远方到这片水域过冬的小家庭，彼此打着招呼，轻松地互相问候着，聊着天儿。
先到的要问：“啊，辛苦啦，一路可还顺利吗？”
后到的要答：“谢谢朋友的问候，我们一路还好。”
先到的可能还要说：“欢迎来到这里，这里的水很干净，水底还有可口的水草，这里真是一个过冬的好地方啊！”
后到的可能还要这样答：“谢谢，谢谢，这里的确是个过冬的好地方，干净而明亮。以后我们就是好邻居啦，请多多关照。”
先到的还有可能说：“我是天鹅爸爸，左边是我的妻子，右边的三个是我们的孩子，以后，孩子们就要常在一起玩耍啦！”
后到的还有可能这样答：“认识你们一家，我们真荣幸。我也向您介绍我的家人吧，这是我的妻子和孩子们，以后，就要做邻居啦！” 索达加和他的小伙伴们自然听不懂天鹅的语言，其实，就算能够听懂，离了这么远，也根本听不真切说了些什么，哈哈，猜猜当然是可以的啦。
“益加，你猜它们在说什么？”索达加碰碰身边的益西加措。
“肯定在说：‘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益西加措调皮地回答。
益西加措的回答把索达加和梅朵都逗笑了。
梅朵说：“它们说的汉语还是藏语？”
索达加和益西加措都扭头看梅朵：哈，这小家伙，怎么会问这么一个怪问题？
“汉语？藏语？不，不一定，关键是它们从哪里来的？说不定说的外国话。”索达加说。
是啊，它们从哪里来？它们是在哪里过的春天、夏天和秋天呢？
小家伙们绞尽了脑汁，也没有想到答案。
太阳已经没有了光芒，金子湖里的“金子”也消失了，暮色中的湖水，蓝得有些暗淡。但在这暗淡的湖面上，天鹅更显得洁白灵动了。
天，真的黑下来了，该回家了。远处仿佛传来梅朵的妈妈在喊梅朵的声音。
天鹅从哪里飞来的？
带着这个问题，索达加和梅朵回到村子里，益西加措回到了寺院。 2
天鹅妈妈的名字叫如意
过了一夜，又过了一个上午，金子湖的天鹅们有些什么变化呢？
索达加根本等不到下午放学，他准备午饭过后就去湖边看看。
他匆匆吃过午饭，正准备出门，却被外婆央金拦住：“索达加，这大中午的，你这是要去哪里呢？”
“去金子湖。”索达加老老实实地回答。
“不要老往那里跑，要是掉到湖里，就太可怕了。”
“外婆，怎么会掉到湖里呢？我又没有天鹅那样的本事，可以在水上漂着。”索达加回答。
“不是你故意掉湖里，但万一不小心落进水里，很危险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都快十岁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的好外婆，让我去，好吗？”索达加虽然是在跟外婆说话，但眼睛却在看饭桌旁边的舅舅曲玛多杰。
索达加的舅舅曲玛多杰二十六岁，在村里开了一家甜茶馆，甜茶馆要到下午才营业，所以，他总是要在家里吃了午饭才慢悠悠地去甜茶馆上班。
此时，看到索达加投来的目光，曲玛多杰马上会意，故意说：“小牛粪，你要去湖边看天鹅吗？哎呀，等我吃完饭，陪你一起去吧，我也要去看看天鹅呢。有我陪着，就算出现像外婆担心的情况，我也可以把你从水里拎出来。”说完，曲玛多杰把手里的碗丢下，对自己的阿妈说，“阿妈，您看索达加多可怜，在家也没有什么意思，让他去吧，我陪着，您就放心了吧？”
曲玛多杰顺手抄起门口衣帽钩上的外套，拉着索达加出了门。
外婆本想再说点什么，但看了看这两人的背影，闭了嘴巴，默默地收拾碗筷。
出了门，索达加开心地笑起来：“阿相①，谢谢你！”
“我的小牛粪，不必这么客气啊！”舅舅伸手捏了捏索达加的脸蛋儿，“要我陪你去湖边吗？”
“嘿嘿，阿相，你去你的茶馆吧，我自己去湖边。”
“好吧，我确实有一堆事要忙呢，不过呢，你要保证，不能掉到湖里。”
“放心吧，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索达加一边说一边向湖边跑去。
他一口气跑到金子湖畔。
湖，很安静。
湖里的天鹅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二十多只天鹅，一群在湖**，一群在湖东边盘桓，还有一群在湖西边嬉戏，看上去安静美好，湖里还没有新的成员加入。
湖岸上除了索达加自己，再没有其他什么人。
索达加知道，益西加措和其他的小喇嘛是不会这个时候出寺院的，仁登师父是不会让他们到处乱跑的，除非**。 外婆本来也是不让自己随便出村的，但外婆是那么慈祥可亲，就算自己偷偷溜出来，外婆也不会真的生气；再说，今天不用担心，因为刚才是跟舅舅一起出的门；再说，外婆也喜欢天鹅，她说，天鹅是象征吉祥如意的鸟。“吉祥如意！！”
“啊，这个词多么美好！用它作天鹅爸爸和天鹅妈妈的名字吧，天鹅爸爸叫吉祥，天鹅妈妈就叫如意。哈，它们有了名字，以后，等我有机会走近它们，就可以这样叫它们，叫得多了，它们自然就会认得我，认得了我，我们就会成为好朋友。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就这么定了。吉祥和如意，你们喜欢我给你们起的名字吗？
“爸爸和妈妈都有了名字，天鹅宝宝们也应该有个名字。
“叫什么呢？
“更嘎？不，那是我藏文老师的名字。
“吉尕？不，那是我好朋友的名字。
“美拉措？不，那是我同桌的名字。
“央金？不，那可是我外婆的名字啊。
“算了，我也不知道它们的性别，不能乱起的，是不是？
“可是，它们要有一个名字的。
“叫什么呢？
“芦苇？不，芦苇是芦苇，不是天鹅。
“风？不，风是风，不是天鹅。
“湖水？不，湖水是湖水，不是天鹅。
“有点棘手啊！要不，就*简单的，给它们编个号，一，二，三。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索达加啊索达加，这也太没有创意了吧，太傻了。”
索达加在芦苇丛中间的那条小路上踱着步子，把自己鄙夷了一番，又嘲笑了一番，结果还是没有想到更好的名字。
起名字，居然如此费神思呢！
等索达加从起名的思索中回过神来，才赶紧往学校跑，不幸，还是迟到了。
“好你个索达加！一个上午都魂不守舍的，这会儿还迟到！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更嘎老师把索达加堵在门口。
好朋友吉尕跟他做了一个鬼脸，索达加差点笑出来，但马上就回过神来，望着更嘎老师。
“对不起，更嘎老师，我不是故意的！”索达加心里暗自庆幸，**节是更嘎老师的藏语课，要是被教汉语的杨丹老师抓住，那就麻烦透了。对付刚刚教书的更嘎老师，放心吧，一招制敌：只要抬起头，用可怜巴巴的眼睛望着他，再马上认错，他就会心软。
果然，更嘎老师看到索达加这样真诚地道歉，立即伸出大手揉着他的黑头发，说：“好吧，快快坐好吧，下次不能再迟到了哦！”
索达加一边“嗯嗯嗯”连声应着，一边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同桌美拉措悄悄地问他：“你干什么去了？”
“我去看天鹅啦！金子湖的天鹅回来啦！”索达加轻声说。对于同桌美拉措，索达加有的是耐心，因为她实在太**了，人长得也漂亮，没有哪个男生可以做到对漂亮的女生不理不睬。
虽然他很轻声，但周围的同学都听到了。大家都向他看过来。
“嘘！下课说，下课再给你们说！”索达加回应着大家投过来的目光。
更嘎老师让大家把藏语书翻到84页第16课，开始在黑板上写这一课的生字和生词。
更嘎老师个子很高，他稍稍抬起手，就把字写到黑板的*上面了。这和杨丹老师正相反，杨丹老师个子很矮，要想把字写到黑板上方，必须得踮起脚尖才可以，她很不喜欢踮脚尖，所以，总是把字写在黑板的下半部分。
更嘎老师爱笑，如果看到哪个同学上课走了神，做了小动作，偷偷捣乱，他先笑，再批评。这点也跟杨丹老师不同，杨丹老师是先皱起眉头，板起脸，再批评。
更嘎老师的发型很酷，只有头顶一溜的头发留得很长，编成麦穗状一直到脑后，其余部分都剪得很短，像个艺术家。就连教音乐的才智阿旺老师的发型也没有他的时尚大胆。
更嘎老师的发型虽然很酷，但衣服并不新潮，他是玉树人，喜欢穿藏袍。他的藏袍是*不偷工减料的康巴汉子的传统袍子，有长长的袖子，一只拢在胳膊上，一只退下卡在腰带上。如今，村子里的大多数人平时几乎都不穿藏袍了，比起时装来，藏袍实在是不方便的。但更嘎老师有跟他年纪不太相符的固执，他一直穿藏袍，就好像根本没有一件时装似的。
更嘎老师喜欢用藏语写诗，然后念给同学们听，虽然大家根本听不懂他写的诗是什么意思，但都喜欢听他念诗。因为他的声音真的好听到极点，又温暖又浑厚，仿佛是一只大手，抚慰着人心。
更嘎老师的优点实在太多了，没有人不喜欢他，没有人不愿意听他的话。同学们为他擦黑板，为他倒水，为他端板凳，为他抱作业本，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但，上课就不好说了，也还是有开小差的啊。这一点，更嘎老师也很无奈，虽然他可以理解并原谅小朋友们，但，藏语是一门很重要的功课，需要大家努力学习，尤其是上课要认真听讲才好啊。
可是索达加真的无法集中精力听课，他脑子里反复地想着要给三只小天鹅起名字的事儿，唉，这念头甩都甩不掉。更嘎老师的课多有趣啊，但此时远不如三只小天鹅有趣，那三个淘气的小家伙跟故意捣乱似的，怎么赶也赶不走，它们游啊游啊，仿佛索达加的脑海，才是它们真正的家，它们永远也不打算离开。
它们多可爱，只可惜它们到春天就飞走了，要是一年四季都在金子湖多好。
啊，一年四季！
金子湖只在冬季拥有它们。要不，给三只小天鹅分别取名春、夏、秋吧！把缺掉的那三个季节找回来！
哈哈，“三小只”有名字啦，它们就叫小春、小夏和小秋。如何？很棒吧！
索达加很得意，他觉得给三只小天鹅起了*棒的名字，心里马上踏实了，回过神来听更嘎老师的课。
啊，更嘎老师已经在讲新课文的第二段了。
索达加赶紧端正心念认真听课。 3
假如我也是一只天鹅
下课铃刚响，吉尕、本塔和嘎玛巴桑几个同学就围到索达加的身边，问天鹅的事儿。索达加正要开口讲天鹅吉祥和如意的一家子，发现更嘎老师也走了过来。更嘎老师有一双很漂亮的手，此时一只握着课本和教案，一只藏在袍襟里。
“索达加，为什么迟到？”
哎呀，以为迟到的事儿已经过去了，怎么整整过去一节课了，还要秋后算账呢？索达加实在有点泄气，本来准备兴致勃勃地给同学们讲天鹅的事儿，却被更嘎老师截住说迟到的理由，真扫兴啊！
唉，更嘎老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爱了？
“因为天鹅，是不是？金子湖的天鹅回来了吗？”更嘎老师笑着说。
“是的，天鹅，它们回来了。”索达加一看更嘎老师笑了，心里顿时轻松起来：哈，更嘎老师还是那个可爱的更嘎老师，你看，他笑着问我是不是去看天鹅了。
“美丽的天鹅，有谁不喜欢呢？可是，下次不要因为看天鹅迟到，好吗？”
“好好好！”索达加赶紧回答。
“那你赶快给我们讲讲天鹅的事儿，我也要听听呢！来了多少只天鹅了？”更嘎老师拉过一只凳子坐在索达加课桌旁边。
索达加把金子湖里天鹅的情况说给大家听，可还没说多少呢，上课铃又响了，大家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更嘎老师也离开了教室。 这一节是美术课。
秋水老师是新分来的美术老师，她人美心善，同学们都喜欢上她的课。这节课要用橡皮泥做手工，不用写，也不用算，更不用读和背，而是用七彩的橡皮泥随心所欲地捏自己喜欢的小东西，要多快乐就有多快乐，索达加觉得每一节课都这样上才幸福呢！
秋水老师先用橙色的橡皮泥捏了几根胡萝卜，又用白色的橡皮泥捏了一只小白兔。秋水老师的手可真巧，她捏好了之后，就让同学们自己捏，可以捏小船，也可以捏星星，还可以捏家里的小茶壶，总之，你想捏个什么就捏个什么。
索达加**个想到的当然是天鹅，他要用雪白的橡皮泥捏一只天鹅。
他把自己的橡皮泥拿出来，可是他发现自己的白色橡皮泥并不干净，里面掺杂了其他颜色。他有点懊恼，他四处瞟了瞟，同桌美拉措的橡皮泥是一盒崭新的。
“美拉措，你能把白色的橡皮泥借给我吗？明天我买一盒新的，还给你。”索达加可怜巴巴地碰碰美拉措。
“你不是有吗？”美拉措连头也没有抬，她正在挑选颜色，她准备做一朵吉祥的七色花。
“你看，我的白色不干净，不能用了。”
美拉措扭头看了看索达加手里的橡皮泥，问他：“你要用白色的橡皮泥做什么？”
“我要捏个天鹅。”
美拉措把自己的新橡皮泥递给了索达加。
索达加把整块的白色橡皮泥分成几段，他从来没有用橡皮泥捏过天鹅，其实心里打鼓着呢，他哪里会捏天鹅呢！
白色的橡皮泥在索达加的小手里被揉来揉去，并没有成为美丽的天鹅，几番尝试，但总不能成形。他有点急躁，偷偷地看了看身边的美拉措，美拉措的七色花已经做好了，正准备做第二朵；向左边张望，好朋友吉尕和本塔是前后桌，他俩正在搭伴儿做手工，似乎很专注的样子。索达加很好奇，他俩在做什么呢？他伸长了脖子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本塔还冲他做了一个鬼脸，这让索达加有点郁闷，因为自己手里拿着借来的橡皮泥，还什么也没有捏出来。
“哈哈哈！”教室后排突然发出一阵大笑。
原来是全校*调皮的孩子嘎玛巴桑用红色的橡皮泥做了一个猪鼻子，此时正把猪鼻子放在自己的鼻子上，向四周的同学炫耀呢。他成功地把大家逗得哄堂大笑。
秋水老师也忍不住笑起来，不过她还是轻轻地把嘎玛巴桑做的猪鼻子取下来，揉成了一团，用食指轻轻地戳了一下嘎玛巴桑的大脑门，说：“嘎玛巴桑，你就不能好好地做个手工吗？”
嘎玛巴桑说：“好的，秋水老师，我好好做手工。我用它做红色的樱桃吧，但是，老师，您可以教我捏个樱桃吗？”说完还把自己的小凳子从屁股底下挪出来，端到秋水老师的腿边。哈，这明显是嘎玛巴桑耍赖皮，樱桃多简单啊，还需要老师教他吗？他就是想黏着漂亮的秋水老师罢了，他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
“好吧好吧，我教你。”秋水老师可真有耐心，她坐在嘎玛巴桑挪出来的小凳子上，用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把那块揉“熟”了的“猪鼻子”分成几段，揉搓成圆球，又用褐色的橡皮泥做成细长而稍稍弯曲的果柄，一颗樱桃就做好了，看上去又新鲜又美味的样子。
索达加远远地望着秋水老师帮嘎玛巴桑做樱桃，心里十二分羡慕，他多么希望秋水老师能够教他捏天鹅啊！可是，他却不敢喊老师，只有可怜巴巴地偷看秋水老师一会儿给这个帮点忙，一会儿给那个指点指点。
秋水老师终于向这边走来了，索达加感觉得到，秋水老师身上那好闻的味道越来越近，索达加简直有点心跳加快。
“索达加，你做的什么？啥也没有？”秋水老师在索达加身边停下来。
“我，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索达加在秋水老师面前，总会有点紧张，有点害羞。
“索达加说他想捏天鹅。”同桌美拉措替索达加回答老师的问题。索达加心里特别感谢美拉措，多么可爱的女孩，多么幸运有这样的同桌，漂亮，大方，而且还善解人意，这样的同桌，全班也找不出第二个呢！
“天鹅，啊，这个有点难度啊！”秋水老师轻轻地把索达加手里的橡皮泥拿过去，在整块的橡皮泥上分出一块小小的，然后把那一大块的橡皮泥揉成了一个椭圆，再在椭圆的两边用小塑料刀轻轻地划了一道，把划出来的两片整理出两只翅膀的模样，天鹅的身体就完成了。秋水老师又用刚才留出来的那一小块儿，捏出天鹅弧度优美的长脖颈，黏到天鹅的身体上，又取一小块黄色和黑色的橡皮泥，分别捏成天鹅黑色的眼睛和黄色的喙。
一只优雅美丽的天鹅在秋水老师的巧手上诞生了。索达加和同桌美拉措简直看呆了，这时，已经有好几个同学也围了过来，美拉措也早就让出了自己的凳子，秋水老师像位大艺术家，在潜心创作她的雕塑作品。
“老师，再捏一个！”围观的吉尕把自己的一团新橡皮泥递给秋水老师。
秋水老师也有些意犹未尽，她接过新橡皮泥，平均分成两块，很快，两只小天鹅也诞生了。
“老师，再捏一对！”本塔也送来自己的橡皮泥。
但，秋水老师刚用本塔的橡皮泥捏成一只天鹅，刚才还传出笑声的教室后排此时却传来响亮的哭声，把大家吓了一跳。天啊，浑小子嘎玛巴桑居然咧着大嘴哭了，嘴角还流着血！
秋水老师一下子慌了，立即站起来去探查究竟。
原来，嘎玛巴桑把他周围同学的橡皮泥都“抢劫”过去，团了一只脏不溜秋的“大西瓜”。他搞怪地张嘴咬大西瓜，却没有想到嘴里那颗早就摇摇欲坠的牙齿，被“大西瓜”给黏了下来。他那颗带血丝的小牙嵌在了“大西瓜”上，嘴里也还冒着血，就这样被自己的血吓得大哭了起来。
秋水老师掏出纸巾给他擦嘴，把“大西瓜”里的牙齿取出来，用纸包上，跟嘎玛巴桑说：“好了，小捣蛋鬼。别哭了，新的牙齿很快就会长出来的。”
“会长新的牙齿吗？”嘎玛巴桑一边抹眼睛，一边问秋水老师。
“当然会！”
嘎玛巴桑得到秋水老师的肯定回答后，这才一边去摆弄那颗用纸包住的小牙齿，一边轻松地笑起来。
此时，下课铃响了，秋水老师宣布下课。
吉尕和本塔本想拿走用自己的橡皮泥捏成的天鹅，但索达加一下子护住它们：“拜托啦，让它们在一起吧，你看，天鹅妈妈和它的孩子，你们别让它们分开吧！”
吉尕看索达加简直想哭的样子，就收了手，本塔更是不忍心了，说：“好吧，好吧，那就在一起吧。”
啊，它们多像如意妈妈带着它的三个孩子小春、小夏和小秋。
放学的时候，索达加把书包里*大的美术书拿出来，把四只天鹅排在书上，因为他的手太小了。他就这样一路双手平端着，小心翼翼地把一只大天鹅和三只小天鹅**带回了家。
这个傍晚，索达加没有去金子湖，他在家里潜心研究如何用橡皮泥捏天鹅。他学着秋水老师的样子，用自己那并不干净的旧橡皮泥试。真的没有办法跟秋水老师的巧手相比啊，索达加手里的天鹅，又胖又丑，灰不溜秋，这不是天鹅，是丑小鸭。
不过也好啊，杨丹老师不是给大家读过《丑小鸭》的故事吗？白天鹅小时候其实就是这样，灰不溜秋的，笨笨憨憨的。
索达加把这只丑小鸭紧紧挨着那只美丽的大天鹅放着。
夜里，索达加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长着灰色羽毛的丑小鸭，但天鹅妈妈并没有嫌弃他，更没有抛弃他，而是紧紧地挨着他，用巨大而洁白的翅膀拥抱他，还用那黄色的巧嘴为他梳理羽毛，跟他说悄悄话，把他当作*心爱的孩子。
清晨醒来，索达加看着书桌上的天鹅妈妈和天鹅宝宝，还有那只丑小鸭，想着夜里的梦，眼眶不由得湿了，桌上的天鹅宝宝没有爸爸，自己也没有阿爸。

1 天鹅归来 / 001 2 天鹅妈妈的名字叫如意 / 008 3 假如我也是一只天鹅 / 015 4 才洛的剪发礼 / 022 5 热闹的金子湖 / 027 6 湖边的琴声 / 033 7 一把漂亮的扎念琴 / 041 8 加入才智阿旺老师的表演队 / 047 9 弹扎念琴的人叫尕玛 / 052 10 尕玛的朋友 / 059 11 索达加进步神速 / 065 12 准备期中考试 / 072 13 **场雪 / 076 14 雪中的金子湖 / 081 15 芦苇丛里藏了一个人 / 088 16 吉祥如意的邻居们 / 098 17 入侵者的反复骚扰 / 104 18 天鹅之战 / 111 19 吉祥受伤了 / 115 20 突如其来的枪声 / 120 21 哀伤的如意 / 127 22 深入芦苇甸 / 132 23 带着吉祥走出芦苇甸 / 137 24 脸肿得像面包 / 143 25 美好又忧伤的往事 / 148 26 殉情的如意 / 156 27 刻上吉祥如意的名字 / 162 28 天鹅的葬礼 / 167 29 月光下的金子湖 / 172 30 慢慢恢复的生活 / 178 31 和尕玛一起喝甜茶 / 182 32 舅舅的婚礼 / 189 尾 声 / 1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