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年 11 月 8 日这**,在美国政治史上的意义有多大,只有未来的历史学家才能总结。但已经可以确定的是,这**是美国政治巨变的开始。这**的第 58 届总统选举投票,让政坛老司机,此前信心满满、胜券在握的民主党籍总统候选人希拉里“饮恨”,让此前普遍不被看好的“政治素人”,甚至在共和党内都遭到排挤的特朗普,成功拿到了进入**的门票。这次选举, 开启了美国新的政治周期。 希拉里还没有创造历史就成了历史。特朗普还没有入主**就掀起了风暴。2016 年 11 月 9 日,选举尘埃落定后**天,全球股市、汇市一片震荡。特朗普这位“现代历史上*缺乏准备的当选总统”(《纽约时报》社论语),给国际社会造成的不确定性,如同他不着边际的话语风格一样让人不放心。竞选期间,特朗普放话要撕毁“伊朗核协议”,放任日本、韩国发展核武器对抗朝鲜;扬言要废除《北美自贸协定》,甚至退出世贸组织;还���胁放弃对北约盟国的**承诺。如果特朗普一一兑现,无异于在全球刮起政治风暴。 那时风暴还未来临,但暗流已在涌动。“我来这里是为了释放恐惧。”一位大选结束后参加反特朗普游行的美国男子这样说。在美国总统选举史上, 很少有当选总统能像特朗普这样,给其反对者投下巨大心理阴影。全球股市、汇市经历震荡后已恢复平静,美国多地出现的反特朗普游行也逐渐平息。但这次总统选举的非同一般之处在于,它就像地震一样在地表撕开了几条裂缝, 使隐藏于其下的真实政治生态更加清晰可见——美国版“颜色革命”即将上演。 胜之不武 根据*终的计票结果,在 2016 年 11 月 8 日的总统选举中,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获得的选民投票总数占比(普选得票率)是 45.97%,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希拉里普选得票率是 48.06%。也就是说,在普选得票率上,希拉里领先特朗普 2.09 个百分点。但是,特朗普获得了 306 张选举人票,希拉里仅获得 232 张选举人票。根据美国选举法,特朗普获胜。 在美国总统选举历史中,候选人赢得普选票但输掉选举人票的情况,并不罕见但也绝非常态。此前,美国历史上总共出现过 4 次类似的情况,分别是 1824 年、1876 年、1888 年和 2000 年。a 前 3 次都出现在美国选举政治尚未完全成熟定型的 19 世纪。换句话说,美国政治进入“现代”以后,仅出现过 2000 年那一次。那次选举中,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小布什对阵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戈尔。两人的普选得票率分别是 47.87% 和 48.38%。但小布什凭借司法裁决拿到了佛罗里达州的 25 张选举人票锁定了胜局。 在这个问题上,2016 年特朗普的胜选虽然没有“创造历史”,但却创造了“历史纪录”。首先,与 2000 年大选小布什与戈尔普选得票率仅相差 0.51 个百分点相比,特朗普比对手希拉里落后了 2.09 个百分点。直观上看,普选得票率无疑更能直接反映民意,这样明显的差距,足以让特朗普的当选合法性受到质疑。 如果说这样的质疑还有选举人票这种制度设计来兜底,那么选举后的俄罗斯干预美国大选、“通俄门”调查等,则是美国总统选举历史中未曾出现过的新情况。从这个意义上说,特朗普 2016 年的胜选,毫无疑问会在历史上留下印记。 特朗普的胜选与俄罗斯因素之间有多大联系,或许永远是个历史之谜。特别检察官穆勒的调查证实了 2016 年的大选与俄罗斯干预之间的关系。不过, 即便未来出现特朗普“通俄门”的铁证,也难以判断外部干预在多大程度上 影响了美国选民的投票意向。但不管怎么说,2017 年入主**后特朗普从未“走出”竞选状态,一直在捍卫自己的“当选合法性”,或许也是他内心深处“胜之不武”担心的折射。 2016 年大选另一个非同寻常之处在于,这次选举怎么看都不像传统上民主党与共和党的“驴象之争”,更像是“一个人的战斗”。2015 年 6 月 16 日特朗普宣布将竞选总统时,很多人以为这位亿万富豪、脱口秀明星在开玩笑。共和党内也没有多少人觉得他会是一骑绝尘的“黑马”。随着特朗普在共和党初选中获胜,共和党内传统政党精英,对他从忽视的态度“升级”为排斥的行动。包括前共和党总统、国会议员等在内的数十位大佬,公开表态不支持特朗普,并建议把竞选资金用在国会选举上,总统选举的事让特朗普去独自应对。 民主党方面,希拉里的党内初选进程一点也不比特朗普轻松,但她自始至终都得到了民主党建制派的强大支持。民主党内“黑马”桑德斯,与希拉里 “厮杀”到*后,*终还是“忍痛”呼吁其支持者转向支持希拉里。桑德斯顾大局维护民主党的团结,与特朗普在共和党内的“众叛亲离”形成了鲜明对比。在联邦调查局临近大选投票之际重启对希拉里“邮件门”的调查后,奥巴马 总统甚至不顾避嫌,暗批当时的联邦调查局局长科米“不讲政治”。可以说, 民主党的竞选机器,一直为希拉里服务到大选投票日。声称“不在乎共和党是否团结”的特朗普,更像是凭一己之力击败了整个民主党。 那次大选的另一个“非典型”之处在于,它很大程度上不是候选人执政能力强弱与政策优劣的竞争。媒体的聚焦、选民的关注,不再是传统的贸易政策、外交政策、恐怖主义、**改革、气候变化等政策问题。有美国学者做过统计,美国三大商业广播电视公司每天晚间新闻时段,在民主、共和两党全国大会期间,对上述政策问题的报道,平均只有 32 分钟。而 2008 年总统选举期间,这个时长是 220 分钟。反而是对希拉里的“邮件门”“黑历史”,以及特朗普的花边、丑闻的报道,远多于对他们政策辩论的关注。 美国哈佛大学学者托马斯·派特森牵头做的一项研究,在 2016 年大选投票前的民主、共和两党全国大会期间,对美国十大主流媒体的报道进行追踪, 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该研究显示,对希拉里单个政策议题的报道内容,不 到对她本人报道的 1%,对她全部政策的报道也仅占 4%。商业媒体在乎收视率,它们的报道不会与受众关注偏离太远。选民不关注政策问题,这对希拉 里来说可不是好事。特朗普竞选网站上,对政策的阐述只有七条,单词总数 不到 1 万个。希拉里竞选网站上的政策阐述多达 38 项,洋洋洒洒 12 万个单词。“政策优势”显然没有转化为希拉里的竞选优势。 整个竞选期间,“邮件门”如鬼魅般萦绕希拉里,维基解密爆出的“黑材料”如同扔向希拉里的一颗颗炸弹。特朗普多年前侮辱女性的陈年旧事曝光, 登上各大媒体头条,这位亿万富豪涉嫌偷税漏税,也被舆论穷追猛打。大选期间竞选对手互相揭短、抹黑并不鲜见,但这次大选各种丑闻成为选民的“主菜”,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但特朗普把竞选变成了真人秀,应付得如鱼得水。美国一位评论人士写道:真正的丑闻是,不太重要的事情主导了美国总统选举。a 谁能否认,选民对“不太重要的事情”的关注,映射的是美国政治生态的重大变化? 极化加剧 2016 年大选的突出特点,除了民主党遭遇滑铁卢(不仅失去**,在参众两院与州长选举中都全线溃败),另一个就是政治极化的加剧。这次选举的投票率是 55.7%,略高于 2012 年的 54.9%,但明显低于 2008 年创造了 1968 年之后新高的 58.2%。根据皮尤研究**的调查,美国人对于特朗普当选感到意外的比例高达 73%,这个比例在特朗普支持者中也高达 60%。对于投票结果满意的比例(44%),创下了 1988 年有调查记录以来的*低,并且**出现不满意比例(55%)高于满意比例的情况。 这样的“意外”造成的不意外的结果,就是美国政治的进一步撕裂。2016 年大选之后民主、共和两党的关系是否会改善?根据皮尤研究**选后所做的调查,美国人认为会改善的比例仅为 27%,2008 年大选后这一比例还有 37%。认为将维持现状和变得更糟的,2016 年的比例高达 73%,2008 年是60%。对于共和党掌控国会参众两院,特朗普的支持者中 94% 的人感到满意, 希拉里的支持者中不满意的占 87%。 2017 年 1 月 20 日特朗普宣誓就任总统前**,皮尤研究**公布的一份民调显示,认为美国在政治上更加分裂的比例(86%),创下了 2004 年有调查记录以来的新高,持否定态度的比例则创下历史新低(12%)。b2016 年大选结束后,在民主党与倾向于民主党的美国人中,反对民主党与特朗普和共和党合作的比例高达 65%。2008 年大选后,共和党与倾向于共和党的美国人中,反对与奥巴马和民主党合作的比例是 59%。c 显而易见,2016 年大选后, 美国政党在政治上针尖对麦芒的趋势在恶化。 希拉里生不逢时。作为成熟老练的职业政客,作为美国政治建制派的“**”代表,她遇到了一个美国选民*不相信政府、*反建制派的时代。皮尤研究** 2015 年底的民调显示,只有 19% 的美国人信任政府,位列半个世纪以来的*低点。在所列的八个信任群体排序中,军人高居榜首(79%),民选官员位居末尾(27%)。民主党及其支持者(68%)与共和党及其支持者(78%),绝大多数都不相信选举出的官员代表了公众利益。d“政治是肮脏的”,说这话的特朗普无官一身“净”。丰富的从政经历,反倒成了希拉里的劣势。 特朗普能在共和党精英的围剿中崛起,桑德斯能从默默无闻的边缘角色成为民主党初选中的“黑马”,很大程度上都与他们的反建制色彩有关。在美国东北大学学者威廉姆·梅耶看来,特朗普比桑德斯要幸运。他认为,对政府权力以及掌握这些权力的人的怀疑,一直是美国政治文化的一个主题,“有大量证据表明,共和党内的反政客情绪要比民主党内强得多”。a 美国福克斯新闻网 2015 年 5 月所做的一项民调显示,高达 82% 的受访者,更倾向于支持来自普通公民而非职业政客或律师的候选人。这就不难理解,为何特朗普的“随性”,比希拉里的“正统”更有吸引力。 那次大选投票前,民主、共和两党对对方的态度可谓恶意满满。皮尤研究** 2016 年 6 月所做的民调显示,55% 的民主党认为共和党令人“担心”,49% 的共和党对民主党“担心”,这是 1992 年做这项调查以来比例**接近和超过一半。此外,有 27% 的民主党把共和党视为**“威胁”,持相同观点的共和党比例为 36%。b 民主、共和两党对对方的负面态度,在现实政治中*突出的表现就是国会僵局。国会两党**见面谈政府预算问题,气氛的紧绷程度,堪比当年美苏领导人交涉如何解决古巴导弹危机。 政党政治极化的同时,选民的政党忠诚度也在提高。根据相关调查,在20 世纪 70 年代,22% 自认为有党派倾向的选民,会在大选中“背叛”而转投其他政党,这一比例自 2008 年以来降到 10% 以下。此外,70 年代,25% 的选民会“分散投票”,即总统选举与国会选举把票投给不同的政党,2012 年这一比例仅为 11%。c 但另一方面,美国选民的政党倾向并没有发生明显变化。皮尤调查显示,1992 年,倾向于民主党、共和党、中立的比例分别是 36%、29%、32%。2016 年,这一比例基本未变,分别是 33%、29%、34%。 选民政党倾向相对均衡,加之选民“政治化”程度升高,给美国政治生态的变化创造了可能性。2016 年的大选已经表明,虽然民主党、共和党的党际界限泾渭分明,但两党内部并非铁板一块,都出现了明显的分裂。成功击败反建制派桑德斯的希拉里,没能成功迈向**。被“正统”共和党压制的特朗普,却笑到了*后。在美国加州大学学者盖瑞·雅克布森看来,2016 年的大选无疑会使选民更加“极化”,但这个“极化”的轴心,可能不会再像近些年那样整齐地以政党为界限。他认为,特朗普的崛起可能会打破甚至重塑目前的政党联盟,这也会给**政治带来不确定性和不可预测性。 蹒跚上路 从特朗普执政两年多的情况来看,他的政府可以说是美国总统史上*“动感”的——人员流动性极大。执政未满两年,从国务卿、国防部长、****顾问、**经济委员会主任、**幕僚长等核心团队已经全部换人,很多岗位还不止换了一轮。事实上,特朗普当选的**争议,以及他本人在政治上的另类风格,在行为上的特例独立,已经为其执政的不稳定性埋下了隐患。有人做过对比,如果以新总统入主**后三周来算,特朗普政府算得上 是美国历史上*“骨感”的。他就任总统三周时,超过半数内阁成员都还没有就位。就职当日,获得参议院确认的内阁成员人数,小布什和奥巴马政府**任期时都是 7 位,特朗普政府只有 2 位。2017 年 2 月 9 日,也就是特朗普就任总统即将满三周之际,他任命的 15 名内阁成员中,只有 6 位通过了参议院的确认。特朗普当时在推特上恼羞成怒,“真可耻,我的全部内阁成员还没有到位,这是我国历史上*长的拖延”。 特朗普把内阁成员迟迟不能就位,归咎于国会民主党的阻挠。这没错, 但也不是事实的全部。2017 年2 月9 日,特朗普提名的司法部长杰夫·塞申斯,在参议院以 52 票对 47 票获得通过。这样的结果,与当时参议院共和党与民主党分别占据 52 席和 48 席的现状极为吻合。但此前 2 月 7 日参议院针对特朗普提名的教育部长贝齐·德沃斯进行表决。结果出现了 50 票对 50 票的“平局”,副总统迈克·彭斯按政治规则投出的关键一票,才让德沃斯涉险过关。这样的情况在美国政治上并不多见。 但就是这样起步之初非常“骨感”的政府,掀起了美国历史上少有的政治波澜。特朗普的撒手锏就是总统行政令。从坐到**椭圆形办公室那天起, 特朗普就利用美国宪法赋予总统的权力,签发了一道道行政令。*具争议的是他 2017 年 1 月 27 日签发的“禁穆令”——禁止以穆斯林为主的七国公民入境的行政令,不但引发了规模不大不小的街头运动,还招致政界、企业界的联合抵制。司法界的狙击,更是让外界猜测这道行政令是否会引爆美国的宪政危机。 内阁成员的任命不顺与政党角力有关,但“禁穆令”引发的风波,体现的却是行政、司法与立法之间的角力。2017 年 2 月 3 日,联邦法官罗巴特紧急叫停“禁穆令”,随后美国司法部向联邦第九巡回上诉法庭提出紧急动议,要求推翻罗巴特的裁决。2 月 9 日,上诉法庭做出裁决,继续暂停“禁穆令”。特朗普随即发推特:“法庭见,我们的**正受到威胁!”这意味着,这事要闹到*高法院。 2018 年 6 月 26 日,*高法以 5 比 4 的比例,裁定特朗普的“禁穆令”合法。这个裁决结果,事实上意味着总统权力的扩张。英国杜伦大学学者艾伦·格瑞尼认为,这道行政令与****关系不大,属于操弄**政治的行为,它的动机在别处。特朗普意在通过争议性的“禁穆令”,从司法系统切下一块“权力蛋糕”,他为此在推特上炮轰法官已把**置于危险境地。a 美国总统直接、公开抨击法官甚为罕见。美国参议院司法委员会**议员帕特里克·莱希说, 特朗普看起来有意要引起一场宪法危机。 除了司法系统的直接对抗,“禁穆令”也遭到了行政部门的软抵制。2017年 1 月 31 日,国务院系统约 1000 名雇员,联署签名反对这道行政令。美国**发言人斯派塞态度强硬,警告称政府工作人员要么接受这份行政令,要么就赶紧走人。当时的国务卿蒂勒森也要求,公务员不要让“个人信念”妨碍了自己的工作。但是,连特朗普的“自己人”,刚刚被提名为*高法院法官的尼尔·戈萨奇也表态,他反对特朗普对相关法院的严厉指责,包括他对法官的攻击。 “禁穆令”风波也体现了特朗普政府决策过程的混乱。多个消息源证实, 这道行政令出台前,并未与国务院、国防部、国土**部以及���会相关部门沟通。有媒体报道,国会山的部门领导们,一直在通过多种渠道打探**在干什么。时任美国众议院议长保罗·瑞恩办公室的助理向媒体透露,他们此前试图打听“禁穆令”的细节,但未能如愿。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样的局面, 都不能证明特朗普的执政做到了“一切尽在掌握中”。 在外交领域,澳大利亚总理特恩布尔*先领教了特朗普的“任性”。由于对美澳一份难民协议不满,特朗普在 2017 年 1 月 28 日的电话交谈中怒挂特恩布尔的电话。随后的 2 月 2 日,特朗普在电话中指责墨西哥总统捏托没有管好“坏蛋”,威胁要派美国大兵帮着管。捏托的回应是取消了原定的访美之行。美国学者约瑟夫·奈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在认真考虑好替代性政策前,你不应该把 70 年来的对外政策撕得粉碎”。 特朗普政府“蹒跚上路”的另一个表现是“宫廷内斗”。蹊跷的是,特朗普那时与他国首脑的通话内容,竟然很多都让媒体获得了详细的记录。当时的**幕僚长普利巴斯,事后声称要加强内部纪律。特朗普的顾问凯莉安·康威说消息肯定不是从**透露出去的。毫无疑问,这反映的不只是混乱,更是内部权力的角逐。美国政治新闻网 Politico 在一篇文章中称,特朗普政府中的人互不信任,因为有几个相互较劲的阵营存在。“特朗普的**助手们经常参加一些本不应该参与的会议,因为他们都想靠近权力**。” 起初,在权力角逐中*耀眼的明星,当数特朗普的**战略师斯蒂夫·班农。特朗普还给了他****委员会成员的头衔,但美国媒体给他的头衔更多——特朗普身后的男人、美国的影子总统、大操纵家。《纽约时报》甚至发表题为《班农总统?》的社论,详述他对特朗普从人事安排、具体政策到意识形态方面的巨大影响力。a 备受争议的“禁穆令”,据称就出自班农与特朗普另一顾问斯蒂芬·米勒之手。 据 Politico 报道,班农就任不久后开始在**打造自己的权力阵营,组建自己的私人顾问团队。当时 31 岁的斯蒂芬·米勒,就是经班农引荐,谋得特朗普政府顾问一职。此外,班农担任美国极右翼网站 Breitbart 执行总裁时的发言人亚历山大·普利特,以及另两位同事朱莉娅·哈恩与巴斯蒂安·戈克, 也被他一并带入**。当时的**幕僚长普利巴斯也没闲着,他把自己在担任共和党全国委员会主席期间的亲信安插进**。 特朗普身后,不止一个成年“男人”。竞选期间,副总统彭斯多次帮特朗普“灭火”和“善后”。作为**政客,他被外界认为是“实权副总统”。司法部长杰夫·塞申斯(2018 年 11 月被特朗普解雇)也算一位。美国网络杂志《沙龙》的一篇文章,将他称为特朗普的“精神教父”,认为其影响力绝不**于司法领域,从移民问题、****到贸易政策,都会有他的影子。a 此外, 被特朗普任命为**顾问的“**女婿”贾里德·库什纳,在特朗普执政初期, 也没有放过任何施展影响力的机会。 美国媒体对特朗普身边“男人”们的密集报道,让特朗普俨然成了备受照顾与呵护的“巨婴”。这让他很不满,特意在推特上回应:“我自己做的决定,很多都是基于数据的积累,每个人都知道。一些‘虚假消息’媒体,为了排斥异己,撒谎!”在某些共和党看来,这是民主党的“阴谋”。有共和党议员为特朗普辩解说,民主党要打击特朗普,妖魔化他身边像班农这样的人是不错的策略,这属于*基础的政治教程。 把宫廷内斗归咎于党争显然过于简单。特朗普当时给“体制外”的班农赋予实权——加入****委员会,给予顾问凯莉安·康威直接向总统负责的权限,这些做法事实上在政府内部制造出多个权力**,而他本人端坐于这些**的顶端。美国霍普金斯大学教授迈克尔·贝尔认为,特朗普看似在即兴发挥,事实上是想让这些人相互牵制。把“体制外”的顾问利用得好对他会有帮助,但同时也可能制造紧张和不满。 酝酿“革命” 虽然一路跌跌撞撞,但特朗普政府刚一起步,“革命”的意图就锋芒毕露。宫廷内斗无疑是权力的角逐,但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特朗普政府“体制内” 与“体制外”两大阵营之间的龃龉才是**。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在起初的宫廷内斗中,如国务卿雷克斯·蒂勒森、国防部长詹姆斯·马蒂斯等,这些“体制内”权臣身影模糊、声音微弱,反倒是属于“体制外”的各类顾问们扮演了权力角逐的主角。有媒体分析称,特朗普绕开正式行政体系治国理政, 意在打击民主、共和两党建制派,重塑美国政治权力架构。 任命“体制外”的顾问是历任美国总统的惯例,但没有哪位总统像特朗普这样,让顾问们对政事的介入如此深入,让他们如此接近**权力核心。特朗普的富豪朋友、前纽约市长朱利安尼,获得了网络**政策顾问的头衔, 他的两位房地产巨头朋友理查德·莱弗拉克和斯蒂文·罗斯,被任命为基建计划的特别顾问。特朗普执政初期,至少在权力布局上有着明显的“顾问治国” 倾向。 特朗普对建制派的态度,从竞选期间的抨击,变成了就任总统后的不信任。他在执政过程中对顾问们的倚重,很可能有更深层的考虑。这意味着, 特朗普正在打破美国政治中传统的权力分布结构和运行模式。这样一来,当时特朗普器重班农的原因就不难理解了。班农自称是“列宁主义者”。他曾说过,“列宁想捣毁**,这也是我的目标。我想把一切都打碎,毁灭当前所有的建制派”。特朗普“闹革命”的猜测,正是源于此。 2016 年 9 月,也就是美国大选激战正酣时,美国网络上出现了一篇以“普布利乌斯·德西乌斯·穆斯”为笔名,标题为《93 号航班式的选举》的长文。穆斯是古罗马时期勇于自我牺牲的悍将。93 号航班是“9·11”事件中一架遭恐怖分子劫持的飞机,原本计划撞向**。机上空乘人员与乘客试图夺回飞机,导致该航班坠毁在一处无人区。该文把美国比作被劫持的飞机,投票给特朗普,就像是反劫机:采取行动后果可能很严重,但不行动结果更糟。 后来,美国《旗帜周刊》杂志扒出来,该文作者是曾给小布什撰写演讲稿的迈克尔·安顿。他后来已入选特朗普的总统****顾问团队,也成了特朗普背后的“男人”。安顿的那篇文章写道,只有在腐败的共和国,腐败的时代,才会有特朗普的崛起。其中体现的危机感,与特朗普觉得美国正“危机四伏”的认知不谋而合。 政治门外汉特朗普击败政治精英希拉里,被很多人认为是草根对精英的胜利。美国知名学者弗朗西斯·福山 2016 年 7 月发表在《外交政策》杂志上的文章,“预言”了美国的政治巨变。他认为,美国的民主终于对大多数人感受的不平等恶化与经济停滞做出了回应,“如今社会**问题回到了美国政治的**,超越了种族、民族、性别、性取向、地理等界限”。a 特朗普的支持者中,有不少正是受全球化冲击*大的蓝领工人和底层民众。 不过,特朗普的当选不只是“草根之怒”。有民调显示,以家庭年收入中位数来看,特朗普的支持者大约是 7.2 万美元,这个数值高于美国全国的平均水平 5.6 万美元,也高于希拉里支持者的 6.1 万美元。也就是说,支持特朗普的群体,并不都是底层的“矮穷锉”,更多的是过得还不错的中产甚至较为富裕的人。盖勒普**经济学家、美国布鲁金斯学会访问学者乔纳森·罗森威尔,2016 年牵头所做的一项研究显示,特朗普的支持者中,“经济不**感指数”普遍高于其反对者,收入 10 万美元以上的支持者表现得尤为明显。 特朗普赢得大选,是“草根之怒”的表达,同时也是中产焦虑的体现。伊利诺伊大学芝加哥分校教授安德鲁·罗杰科伊,在《特朗普主义与美国的不**感政治》中提出,特朗普的当选,意味着美国政治自冷战结束以后的巨变,这个变化的突出特点是,“不**感”成为一种政治新常态,无论是草根还是中产。c 而且,这种不**感,美国人的自我感知远比现实状况严重,成为美国政治民粹主义的重要推动力。 “我们的一些主要城市,外国人比美国人多。*危险、*腐败的旧世界的部落,已经入侵了我们。”这段“很特朗普”的话,是美国历史上民粹主义政客托马斯·沃森在 1910 年说的。特朗普声称要驱赶美国 1100 万非法移民, 要监控全美的穆斯林,与百年前托马斯·沃森的话遥相呼应,形成了历史的回响。特朗普被贴上民粹主义的标签,表面上是因为他个人的民粹风格,深层次的原因在于美国社会中的民粹土壤。托马斯·沃森说那话的 1910 年,正是美国国内、国际局势深刻变动的时代。从这个意义上说,特朗普或许是选战中**把准时代脉搏的候选人。 但特朗普的胜利,与精英的失败不能直接画等号。某种程度上说,精英政治与民粹主义,是美国政治史中的一对孪生兄弟。一方面,美国政治长期以来被精英把持,已经建立起了一道隔离墙,阻挡大众的汹涌民意对根本体制的冲击;另一方面,精英们也审时度势地从民粹浪潮中汲取能量,推动制度的自我变革。“政府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它本身就是问题。”共和党总统里根这话表达了草根之怒,但他成功地把美国引向了新自由主义,为后来数十年的繁荣奠定了基础。特朗普向来把里根视为偶像,至少在意愿上,他想成为另一个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