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物品的冲动人皆有之,它深植于人性的本质。它出现在批量生产和设计之前,却揭示了我们与所拥有物品之间的关系的本质——它们怎样与我们沟通,以及我们如何评价和珍惜它们。了解收集的本质,能够让我们更了解自己,更了解事物的本质。 从结婚戒指到生日礼物,我们收集物品是从这样的癖好中获得安慰,我们也用收集来衡量我们生命的流逝。我们之所以收藏,是因为我们被闪闪发光的金属光泽——或*近流行起来的哑黑光泽——所吸引;回忆不久前的过去,追忆遥远的往事,都能给我们带来难以捉摸的愉悦感。我们通过收集,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了解塑造这个世界的人们。我们收集,是为了提升自己,展示我们的品位,向我们的生活中注入秩序感、纪律性和掌控感,有时也为了���我们陷入痛苦、无力应付这个世界时,将这种心理表达出来,为自己找到些许慰藉。这些动机都是设计师需要了解的,当他们创造各种东西时,无论这些东西名义上有怎样的功能,它们都应当具备这些特质。 从某种意义上,收集是关于记忆的,而数码世界从不会让我们忘记任何事情。矛盾的是,它也削弱了我们的记忆能力。我们的脸书页面可能使我们的就业前景阴云密布。只要服务器还在持续工作,我们的电子邮件和短信的踪迹就会一直存在,任何一个有推特账户的人也被赋予了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但是,谷歌也正在消耗我们的记忆肌肉,更糟糕的是,我们正在失去之前每代人都曾拥有的那种舒适感。我们这个社会,比历史上任何一个社会都拥有更多物质,但也比过往的任何社会都更加迅速地淘汰我们拥有的东西。我们习惯于用金属、木头、石头和皮革上的标记和划痕、凹陷和磨损,来衡量生命的流逝。无论是充满了戏剧性还是平淡无奇,它们都能告诉我们,我们曾经是谁。我们有一种将物品传递下去的情感需求。我们通过祖父母、父母留下的东西来怀念他们,我们也想用我们传给自己孩子的东西留下同样的回忆。然而,随着数字化的到来,我们能够留下来的物品范围越来越小。 帕慕克没有单单在小说中以虚构的方式挖掘收藏的意义,他构建了一类真正的收藏,在贝伊奥卢(Beyo?lu)建造了一座容纳这些藏品的博物馆。奥斯曼帝国灭亡之前,犹太人、希腊人和亚美尼亚人曾经共同生活在伊斯坦布尔的贝伊奥卢地区,也是在这里,苏丹开通了有轨电车,安装了电灯,盖起了百货商店,它们与逐渐萎缩的政府系统共同存在于19世纪的*后几个年头里。 帕慕克的小说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博物馆作为实际体验的本质,也说明了收藏意味着什么。帕慕克把他书中的主人公当成了自己,认同了他在收藏中找到的慰藉。“我认为,对物品产生的依恋发生于受伤的时刻,而爱正是一种创伤。也许,人们在遇到麻烦时,就会囤积物品。人们被物品所吸引,而当这些物品与一个故事联系在一起时,囤积便上升为收藏。” ———————————————— 在椅子设计领域,是由建筑师占据统治地位的。 少有物品能超过椅子,让如此众多的设计师给予如此之多的注意力。那些反复的、毫无必要的改变,修整和重塑过程,除了椅子,或许只有自行车和开瓶器才经历过。 设计师们对设计出一款成功的椅子情有独钟,这并不难理解。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一把椅子,能够确保你的职业生涯必定不会转瞬即逝,而这正是其他任何产品设计都无法达到的。设计师费心设计出一款智能手机或一台笔记本电脑,只能眼看自己的努力成果以令人心痛的速度销声匿迹。然而,无论是从实物的角度来说,还是从设计的角度来说,椅子都能长久地存在。椅子设计的生命周期比其他任何工业制品都要长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