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书主要由中篇故事《木尔索克历险记》,短篇故事《追踪》、《尾巴》、《**次打猎》等几篇组成,文字时而细腻,时而粗旷,情节安排各具特色,非常具有张力,显示了大师级的功力。这几个故事都是围绕着动物、森林、人而展开,写作形式、角度各有不同,但是它们的**旋律却是非常一致的。人与自然、与动物的相处有和谐、也有斗争,在作者笔下的人—真正爱这个世界,爱大自然的人他不是超然于万物,而是融入到自然之中,成为了自然的一分子。

叶高尔卡在屋子里待了一整天,真闷得慌。他从窗口向外眺望,四周自皑皑一片,大雪把看林人的小木屋都掩埋了。
叶高尔卡知道森林里有一块空地。嗬,那地方十分美妙,不论你什么时候上那儿去,总会从脚底下飞出一群群的雷鸟。“嗖!嗖!”它们向四面八方飞散。你就开枪打吧!
雷鸟也许还算不了什么,那儿还有又大又肥的兔子呢!几天以前,叶高尔卡发现了一些脚印子,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的,跟狐狸脚印差不多,只是大爪子又长又直。要是能亲自去追踪,看看它到底是什么珍奇野兽就好了!
那可不是兔子,那要是追踪成功了,连父亲都会赞不绝口的!叶高尔卡心急如火,恨不得马上跑到森林里���!
父亲正在窗口补毡靴。
“爸爸,爸爸!”
“干什么?”
“让我到森林里去吧,我想去打雷鸟!”
“瞧你,天都快黑了,想出这么个主意!”
“爸爸,让我去吧!”叶高尔卡用可怜巴巴的腔调,拉长声音说。父亲默不作声,叶高尔卡紧张得喘不上气来,“哎呀,他准不让去!”
看林人不喜欢小伙子闲待着。再说心甘情愿强于被迫,为什么不让大小伙子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呢?
“去就去吧,不过,要当心,黄昏以前一定得回来。要不然我可得严厉惩罚你,没收你的火枪,还要用皮带抽你一顿。”
叶高尔卡已经14岁了,有自己的一支火枪,那是父亲从城里带回来的一支单筒猎枪,可以用它打飞禽,也可以用它打走兽。
父亲知道火枪是叶高尔卡*心爱的东西。如果吓唬他要没收火枪,那他保准百依百顺。
“我一会儿就回来。”叶高尔卡满口答应着。这时,他已经穿上了短皮外套,从钉子上摘下了火枪。
“是得早回来嘛!”父亲嘟嘟囔囔地说,“你瞧,一到夜里,周围尽是狼在嗥,你可得小心一点!”
叶高尔卡早已不在屋里了,他跑到门外,登上滑雪板,直奔森林而去。
看林人撂下毡靴,拿起斧头,又到板棚里去修理雪橇了。
天开始昏暗下来,看林人不再用斧头又锤又敲了。该吃晚饭了,可是儿子还不回来。自己倒是听见了三次枪声,后来怎么就没有动静了?
又过了一会儿,看林人进屋去,捻起灯芯点上灯,从炉里拿出一罐粥。叶高尔卡还没回来,这小子跑哪一儿去了?
看林人吃完粥,走到门廊,外面一片漆黑。仔细听听,什么也听不见。
森林黑黢黢地立在那里,连树枝都不发出一点断裂声。这么静呀,可是谁知道森林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嗷呜——呜!”看林人打了个寒噤,也许是他自己觉得好像有这种声音?
从森林里又传来了“嗷呜——呜!”
果然如此,是狼!另一只狼接着嚎叫起来,然后第三只……整整的一群!看林人紧张得心一阵发紧,一定是那样,叶高尔卡被狼群跟上了。
“嗷呜——呜!”
看林人急忙跑进屋,再出来时,他手里拿着一支双筒猎枪。他把枪往肩上一搭,从枪筒里喷出火光,枪声响了。
狼叫得更响了。看林人在留神地倾听,叶高尔卡会不会在什么地方放枪回答他?“砰!”从林子里,从黑暗里果然传来一声微弱的枪响。
看林人跳起身,掮上枪,系上滑雪板,就向传来叶高尔卡的枪声的那个地方,飞快地滑去。
森林里黑得能叫人哭出来!枞树枝抓他的衣服,戳他的脸,树木像一堵密密实实的墙,简直穿不过去。而狼群就在前面,在齐声嚎叫,“呜呜——嗷嗷呜呜呜呜……”
看林人停住脚步,又放了一枪。
除了传来的狼嚎,没有任何应答,情况不妙。
看林人穿过茂密的树木,继续向狼嚎的方向逼近。“既然狼还在嚎叫,那就说明……还没到他跟前。”这时狼嚎却一下子中止了,万籁俱寂。
看林人往前又走了几步,站住了。
放了一枪,又放了一枪,他细心地听了很久。
静到那种程度,连耳朵都觉得痛了。
往哪儿走呢?周围黑得要命,可是还得往前走,越走前面越黑。
他又放了几枪,又喊了一会儿,依然没有人回答。
他只好又迈开步子,从树木间钻过去,猜测着自己又该往哪儿走。
终于,他累得筋疲力尽,嗓子也喊哑了,他停在一个地方,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也辨别不出家在何方。
他定睛仔细看看周围,好像树后有点儿亮光,也许那是狼盼眼睛在闪烁放光?
他一直朝亮光走去,竞走出了森林。前面是一块空地,空地中间有一所小木屋。小窗子里亮着灯光。看林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小木屋正是自己的家。
这么说,他摸黑在森林里绕了一个大圈?他走进院子里,又放了一枪。
没有回答。狼也不嚎了,静悄悄的,可能在分食猎获物。儿子一定没命了!
看林人甩下滑雪板,走进屋里,连皮袄也不脱,就这样坐在板凳上。他把头埋在两只手里,木然不动。桌子上的油灯冒了一阵黑烟,闪烁一下就熄灭了,看林人竟没有发觉。
小窗外的天色泛出朦胧的鱼肚白色。
看林人站起身来,他的模样变得很可怕。一夜之间他竟衰老了,背也驼了。他往怀里揣上一大块面包,拿起子弹和枪。他走到院子里,天已经亮了,白雪闪着冷光。
雪地上印着叶高尔卡的滑雪板踏出的两道沟痕,从大门口开始向前延伸着。看林人细心地瞧了瞧,挥了一下手。“要是昨天夜里有月亮,也许我顺着滑板的痕迹就找到叶高尔卡了,哪怕去把尸骨拾回来呢!不过,也可能他还活着(有那种情况呀)……”看林人绑好了滑雪板,顺着叶高尔卡的滑雪板的痕迹奔去。
沟痕向左拐,顺着林边往前。看林人沿滑雪板的沟痕飞快地滑着,一路用眼睛在雪地上寻找,一个脚印一个爪痕也不放过。他观看雪地就像阅读一本书似的。
在那本书上,记下了叶高尔卡昨夜遇到的一切事情。看林人看了雪地就全明白了,叶高尔卡经过哪里,干了些什么事情。
喏,小伙子沿着森林边缘跑过去了。在雪地上,印有纤细的十字形鸟趾印和尖尖的羽毛。这说明叶高尔卡惊起了一群喜鹊。喜鹊曾在这里捕鼠,因为周围到处是野鼠绕来绕去的爪痕。
在这里,叶高尔卡把一只在雪面冰凌上蹦跳的松鼠撵到树上去了。这是松鼠留下的足迹。松鼠的后脚长,脚印子也是长长的。当松鼠在地上跳的时候,它的后脚伸到前脚的前面。它的前脚又短又小,脚印子是一些小点点。
看林人已经知道了叶高尔卡把一只松鼠追到树上去了。松鼠被击中后,从树枝上掉了下来,落在雪地上。“小伙子打得够准的!”看林人想。
看林人又看出叶高尔卡在这儿捡起猎获物,然后继续向森林里走去。滑雪板的沟痕在林中绕了几圈、通向一块宽敞的空地。看来叶高尔卡曾经在那块空地上,用心地辨认一些兔子的痕迹。
兔子的脚印密密麻麻,又是兜圈又是耍滑头跳跃。不过,叶高尔卡*终没能看透兔子的诡计,滑雪板的沟痕从脚印上一直穿过去了。
喏,前面的积雪被掘松了,雪地上有鸟的趾印和一个烧坏了的填弹塞。这是雷鸟的痕迹,这儿曾经有一大群雷鸟,把身子埋在雪里睡觉。
雷鸟听见叶高尔卡的声音,受惊飞起。叶高尔卡放了一枪,有一只雷鸟“吧嗒”掉在地上。看得出,它在雪地上怎样挣扎了半天。哎,这猎人成长得还真够帅的,击中了正在飞的鸟!这样一个猎人连狼群都能打退的,不会白白地牺牲。
看林人匆忙向前滑去,两条腿紧赶慢赶地飞跑着。滑雪板沟痕把看林人带到一棵灌木跟前就中断了,这是怎么回事?
叶高尔卡在灌木后面站住了,滑雪板在一个地方踩了半天,然后他弯下腰,把一只手伸到雪里,后来又往旁边跑去。
滑雪板的沟痕一直往前延伸了40来米,然后开始绕着走,嗬,这儿有野兽的爪印,跟狐狸爪印一样大,也有爪子……
这是什么怪兽?还从未见过这种爪印呢,脚掌不大,爪子却足有一俄寸长,跟钉子似的直溜溜的。雪地上有血迹,再往前这只兽改用三只脚爪。叶高尔卡肯定是将它的右前脚爪打伤了。
叶高尔卡绕着灌木追那只野兽。这种情况下,小伙子还能想到回家吗?猎人怎能丢下打伤的飞禽走兽?但那究竟是一只什么野兽呢?
它的爪子也太太太长了!要是它从灌木后面伸出这样的利爪,朝肚子一抓……小伙子还用得着它抓许多次吗?
滑雪板的沟痕越来越深入林中,穿过灌木丛,路过树墩子,绕过被风刮倒的大树。如果不是身手敏捷的猎人,很可能会撞在多节的树木上,把滑雪板折断哩!
唉,没有经验的小伙子!难道是为了节省弹药吗?在这块树根翻露在外的地方,找到野兽应该从这后面再补上一枪,把它打死就没处逃了。
用手怎么能很快地捉住野兽?你向受伤的野兽伸一下手试试,就连一只受伤的田鼠,都不会让你用手捉它的!这只野兽看来还挺重,它在雪地上踩出的爪印,都是一些很深的小洞。
这是什么,下雪了吗?糟了,落雪将把痕迹掩埋,那时可怎么办呢?
得快一点儿!得快一点儿!
那只野兽的足迹在森林里兜着圈子,绕着弯儿。滑雪的人在后面追,看不到终点。雪却是越下越大。
前面出现透光的间隙,树木更显稀疏,树干也变得更粗。落雪将更快地把足迹掩埋,越来越看不清楚,越来越难辨认。
喏,好容易叶高尔卡在这儿追上了野兽!这块地方的积雪被踩结实了,积雪上有血迹和灰色的硬兽毛。
应该仔细瞧瞧兽毛,研究一下那是一只什么野兽。不过,这里的踪迹可有些不大对头……小伙子怎么两个膝盖朝下,跌在雪地上了……
前面是什么东西竖在那里?一根滑雪板,又一根滑雪板!雪地上有窄窄的深坑,叶高尔卡准是一跑一陷……
忽然……前面……左边……右边……横下里,到处是大步奔跑的爪印,很像狗的爪印。
是狼!该死的狼,追上了叶高尔卡!
看林人站住了,他右脚的滑雪板撞在一件硬东西上。看林人仔细一看,是叶高尔卡的单筒猎枪扔在地上。
原来如此,小伙子拼命掐住了那只野兽的脖子,火抢也从手里掉了下去,就在这当口儿,狼群赶上了他……完了,看林人望望前面,哪怕拾一片撕碎的衣服回去呢!
树后好像有个灰色的影子一晃,紧跟着从那里发出闷声闷气的咆哮声和吠叫声,就好像有两只狗在打架似的。看林人挺直腰板,从肩上摘下抢,向前冲去。
树后有两只狼,龇着牙,竖起毛,正在争一堆鲜血淋淋的骨头。还有几只狼,有的卧着,有的立着……
看林人失声惊叫起来,连瞄准也来不及,双筒猎枪就响了。枪托猛撞在他的肩上,他打了一个趔趄,跪跌在雪地里。
火药的青烟消散时,狼已经不见了。
枪声震得他耳朵里嗡嗡直响。透过嗡嗡声,他觉得好像听见了叶高尔卡的悲凄呼唤:“爸爸!”
看林人摘下了帽子,雪花落在眼睫毛上,使他看不清。
“爸爸!”他觉得自己清清楚楚地又听见了叶高尔卡的低唤。
“小叶高尔卡!”看林人吃力地喊了一声。
“爸爸,帮我下来!”
看林人惊吓得跳了起来,转过身……
活生生的叶高尔卡坐在一棵大树的枝杈上,两只手紧抱着粗粗的树干。
“孩子!”看林人叫了一声,他忘记一切地向那棵大树奔过去。
叶高尔卡已经冻僵了,像个麻袋似的笨拙地跌在父亲的两臂上。
看林人将叶高尔卡背上,一口气跑到家。半路,他还不得不停下一次,因为叶高尔卡缠着他,用微弱的声音不断地咕哝同一句话:“爸,把我的火枪捡回来,火枪……”
炉里的火熊熊地燃烧着。叶高尔卡躺在炕上,身上盖着沉甸甸的熟羊皮。他的眼睛闪光,身子烧得滚烫。看林人坐在他的脚边,用小杯子喂他热茶喝。
“我听见狼离我很近,吓得够呛!”叶高尔卡讲道,“火枪从我手里掉了下去,滑雪板也陷在雪里了。我干脆就把它们丢下了,爬上了跟前的一棵大树。这时候,狼群已经到眼前了。那些该死的,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直往上蹿,想够到我。爸爸,好家伙,真可怕!”
“别说话,孩子,别说话,小宝贝!不过,神枪手,你告诉我,你打到了一只什么野兽?”
“爸爸,是獾子!一只壮壮实实的獾子,足有你的母猪那么大。你看见爪子印了吗?”
“你说是獾子呀,这我可没料到。可不是嘛,獾子的脚有爪子。瞧那个迷糊家伙,天稍微暖和一点,它就从洞里跑出来了!天寒的时节它要冬眠,很少出来。你等着,到春天,我带你去看看它的洞。獾的洞可考究极了,狐狸无论如何也挖不出那样的洞来。”
但是,叶高尔卡已经听不见了,他的头歪在一边睡着了。
看林人把小杯子从儿子手里拿过来,把羊皮给他盖严实一些,然后望望窗外。
天下起了大雪。轻盈的雪花在空中旋舞,不停地飘落,掩埋了森林里的杂乱的足迹。
小狗在院子里追鸡,追了半天,追腻了。
小狗想:我去打猎吧,去捉野兽和野鸟。
于是,从大门底下往外一钻,小狗跑到草地上。
野兽、野鸟和昆虫看见它,都各自打起主意。
大麻鸦想:我要骗它一下!
戴胜鸟想:我要叫它惊讶!
蚁想:我要吓它一跳!
小蜥蜴想:我要躲开它!
青虫、蝴蝶、蚱蜢想:我们要藏起来,叫它看不见!
椿象虫也在想:我要用分泌的臭液把它撵走!
它们各自心里都想好了招数。
这时小狗已经跑到小湖边,看见大麻鸦在芦苇旁,用一只脚站在水里,水深只齐它的膝盖。
“我要立刻捉住它!”小狗准备扑到大麻(开鸟)的背上。大麻鸦瞅了它一眼,一步跨进了芦苇丛。
风从湖面上吹过,只见芦苇摇摇摆摆。
向前一摇——向后一摆,
向前一摇——向后一摆。
小狗只觉得眼前有一道道黄色与咖啡色的条纹在忽闪。
向前一摇——向后一摆,
向前一摇——向后一摆。
大麻鸦站在芦苇丛里,挺直身躯,它那修长纤细的身子上,满布一道道黄色与咖啡色的条纹。
它站在那儿,一个劲儿摇晃。
向前一摇——向后一摆,
向前一摇——向后一摆。
小狗瞪大眼睛用心看呀,看呀,怎么也分辨不出芦苇丛里的大麻鸦。
“唉!”小狗想道,大麻鸦骗了我,可我总不能白白地往芦苇丛里跳呀,我还是去捉别的鸟吧!

第1章 追踪
第2章 **次打猎
第3章 尾巴
第4章 木尔索克历险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