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3年春，歌德重病了一场，康复后深感必须立马着手整理和发表他与席勒的通信，因为“这本书的问世，将让有识之士领略一种在这个世界上很难再出现的关系”，“这将是对德国人，我甚至可以说是对人类的馈赠”。歌德晚年立志整理出版的，便是我们这本《歌德席勒文学书简》。 歌德比席勒年长十岁，25岁（1774年）便写出《少年维特之烦恼》，轰动整个欧洲，自此“封神”。之后近二十年里，歌德发表了多部作品，却反响平平，所有人都以为他已才思枯竭，德国文学的歌德时代已过，连他自己也说“我的艺术血管逐渐干枯了”。然而，天才总是成群结队而来。伟大诗人歌德，在1794年等来了他的真正知音，另一位伟大的天才——席勒。高山流水，得遇知音，两位天才在之后的十年里互相启发、共同创作，人生“开挂”模式重新开启。《浮士德》《威廉•迈斯特》《阴谋与爱情》《审美教育书简》……法国人眼中的“北方的野蛮民族”一时风光无限，大放异彩。这段千古罕见的友谊，是德意志文学史上的一段佳话，他们共同创作的岁月，是世界文学史上一段伟大的时光。 歌德所整理的二人书信集包含一千多封书信，由于译本篇幅有限，我们只选取了其中356封信和某些信件的部分段落。

致席勒 1797年4月19日，魏玛 现在我正在匆匆研究《旧约》和荷马，同时在读艾希霍恩撰写的前者的引言和沃尔夫撰写的后者的序。研读时我恍然大悟，明白了许多奇妙的道理，有些问题我们将来还得好好谈谈。 请您尽快将您的《华伦斯坦》大纲写好并告诉我。在从事现在这样的研究的时候，这种思考对我将极其有趣，对您也会有所裨益。 关于这部史诗的一个想法我想马上告诉您。由于这部史诗是应该怀着极其平静和愉悦的心情来阅读的，所以理性也许对它比对别的文学样式有更多的要求，而这一次通读《奥德赛》时我惊奇地看到恰恰是这些理性的要求充分得到了满足。仔细研究一下，对老语法学家和批评家所做的努力，以及对他们的天才和性格人们都在说些什么，我们就会清楚地看到，是那些理智的人不肯罢休，一定要让那些伟大的描写和他们的思维方式一致起来。 …… 还有一条特殊的意见，《荷马史诗》里的几首诗，人们误以为完全是伪造的，是后人增补的，其实我的叙事诗（译注：即《赫尔曼与窦绿苔》）里也有几首这样的诗。全诗写完后，我自己又补写了几首进去，以便使全诗显得更明白晓畅，为以后的事件及时埋下伏笔。现在我很想知道，在我做完现在的研究后，我该对我的诗进行增补还是删减；在这期间，篇评论文章可能就会问世。 这部史诗的一个主要特色就是，它总是前进中有后退，所以全部延缓性情节都是叙事性的。不过，本来的戏剧情节不可以成为真正的阻碍。 如果说在这两部《荷马史诗》中得到极大满足的、在我的叙事诗的写作提纲中也存在的这种延缓性的需要确实至关重要、不容免除的话，那么，所有平铺直叙、一泻到底式的写法就应完全予以摒弃，或被视作一种次要的、历史的文学样式。我的第二首诗的提纲（译注：自1797年3月起，歌德便酝酿按《赫尔曼与窦绿苔》的风格写一首题为《追求》的新的叙事诗。这一写作计划后来扩展成为一部中篇小说。）就有这个错误，如果说这是一个错误的话。我要留神，在我们把这方面的情况完全弄清之前，决不轻易动笔写诗。我觉得这个想法极其富有成效。如果这个想法正确，它就会推动我们大踏步前进，我就愿意为它贡献出我的一切。 我觉得剧本的情况与此相反，这方面的问题下次再谈吧。顺祝安好。 歌德 致歌德 1797年4月21日，耶拿 您近那封来信引起我许多思考，我本想立即回信的，但是一桩意想不到的事务将占去我今晚一个晚上的时间，使我无法给您写信，所以只好现在草草涂上几笔。 从您的论述中，我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各个部分的独立性是这部史诗的一个主要特征。赤裸裸的、从内心深处挖掘出来的真实是史诗作家的目标:他只不过是按事物的本来面目给我们描写事物的平静的存在和作用，他的目标就在他的运动的每一点上；所以我们并不迫不及待匆匆奔向一个目的地，而是每走一步便深情地一回首。他使我们保持情感的自由，而由于他使我们得到这样大的好处，他给自己的工作带来了更大的困难，因为我们现在向他提出种种要求，它们都是建立在我们力量的完整性和全面、联合的活动的基础上的。悲剧作家则完全相反，他夺走我们的情感自由，他把我们的活动引向并集中到的一个方面，从而大大简化了他自己的工作，使自己占了便宜，倒让我们吃了亏。 您关于史诗延缓情节发展的想法我完全可以理解。不过，按照我所知道的有关您那首新的叙事诗（译注：即歌德的《追求》。）的情况，我还没完全明白，何以见得这首叙事诗就没有那个特性。 您的其他的研究成果，尤其是戏剧方面的，我正热切地期待着。在此期间，我将对已论述的内容做深入的思考。顺祝安好。我妻子热烈问候您。 席勒 致席勒 1797年4月22日，魏玛 我感谢您对这部史诗不断进行探讨，我希望，不久您将按照您的方式写出一系列文章，阐述这部史诗的性质的特点，这里我先提出几个推测。 我曾试图使延缓性的法则服从一个更高的法则，现在看来它似乎服从一个法则，这个法则要求:人们可能，甚至是必须知道一部好诗的结局，实际上只有“怎样做”才可以激起人的兴趣。所以，好奇心和一部这样的作品是根本无缘的，而他的目标可能，如您所说，就在他内心的每一个激动点上。 《奥德赛》的每个细节几乎都具有延缓性，可是大概也断言、承诺了五十遍:事情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的。我以为这么多事先推断结局的预兆和预言可以重新带来对永远延缓的平衡感。在我的《赫尔曼与窦绿苔》里，计划的这种特性产生了特殊的魅力:一切都显得无可争辩、尽善尽美，通过倒叙的手法简直又出现了一首新的诗。 所以，叙事诗也有很大的优点，即它的引子不管多长，都丝毫不会使诗人感到不方便，诗人都可以把它安插到作品中去，在《奥德赛》里这一点就做得很富有艺术性，因为倒叙手法也是令人感到舒适的。但是我以为正因为如此，引子就给戏剧家带来许多麻烦，因为人们向他要求一种永恒的进展，凡是引子已经构成情节发展的一个部分的，我都称之为好的戏剧素材。 不过现在我要回到开头谈到的问题上来，请您对以下论述进行检验。 我的新题材里一个延缓性要素也没有，故事自始至终平铺直叙。不过我的新作有这样的特点:要进行大量的准备，要求人们用理智和智慧调动许多力量，但是情节按一种与事先的准备完全相反的方式，亦即按一种完全意想不到，而又十分自然的方式展开。现在的问题是，这样一种计划是否也可以算作史诗式的，因为它是包含在这个一般规律之中的:要考察的其实是该怎样做，而不是做什么，抑或人们是不是必须将这样一部诗歌视为一种二流的历史题材的诗歌。您看吧，我的敬爱的，这类零星的、肤浅的想法怎样才能更好地加以归纳、整理？现在，除了考察题材的特点，看它们在多大程度上需要进行这样或那样的处理以外，我没有做别的更有趣的考察。在这方面我一生失误颇多，所以我希望有朝一日能把这个问题弄清楚，至少将来也好不再因犯这个过错而吃苦头。 …… 歌德

【目 录】 1794 1致歌德（6月13日）003 1号信附页004 2致席勒（6月24日）007 3致歌德（8月23日）008 3号信附页011 4致席勒（8月27日）014 5致席勒（8月30日）016 5号信附页017 6致歌德（8月31日）020 7致歌德（9月7日）023 8致席勒（9月10日）025 9致歌德（9月12日）026 10致歌德（9月29日）028 11致席勒（10月1日）029 12致席勒（10月8日至19日之间）030 13致歌德（10月28日）033 14致席勒（10月28日）037 15致歌德（12月9日）038 1795 16致歌德（1月2日）043 17致席勒（1月3日）045 18致歌德（1月7日）046 19致席勒（2月18日）048 20致歌德（2月19日）049 21致歌德（2月22日）051 22致席勒（2月25日）053 23致歌德（3月1日）054 24致歌德（3月25日）055 25致席勒（5月12日）056 26致歌德（5月15日）057 27致席勒（5月17日）058 28致歌德（6月15日）059 29致席勒（6月18日）061 30致歌德（6月19日）062 31致歌德（7月6日）063 32致歌德（8月17日）065 33致席勒（8月18日）068 34致歌德（8月29日）069 35致歌德（8月31日）070 36致席勒（9月3日）072 37致席勒（9月7日）073 38致歌德（9月9日）074 39致歌德（10月2日）076 40致席勒（10月3日）077 41致席勒（10月10日）078 42致歌德（10月16日）080 43致歌德（10月19日）083 44致歌德（10月24日）084 45致歌德（11月20日）085 46致席勒（11月21日）087 47致歌德（11月23日）090 48致席勒（11月29日）093 49致席勒（12月9日）094 50致歌德（12月13日）095 51致歌德（12月23日）096 52致席勒（12月26日）098 53致歌德（12月29日）100 54致席勒（12月30日）103 1796 55致席勒（2月4日）107 56致席勒（2月12日）109 57致歌德（4月21日）110 58致席勒（6月10日）111 59致歌德（6月11日）112 60致席勒（6月14日）113 61致席勒（6月18日）115 62致歌德（6月18日）116 63致席勒（6月22日）119 64致歌德（6月28日）121 65致歌德（7月2日）124 66致歌德（7月3日）130 67致歌德（7月5日）135 68致席勒（7月5日）139 69致席勒（7月7日）140 70致歌德（7月8日）142 71致席勒（7月9日）148 72致席勒（7月9日）151 73致歌德（7月9日）152 74致席勒（7月30日）158 75致歌德（7月31日）160 76致席勒（8月6日）163 77致歌德（8月8日）165 78致席勒（8月10日）167 79致席勒（8月13日）169 80致歌德（10月19日）171 81致歌德（10月23日）173 82致席勒（10月26日）175 83致歌德（10月28日）177 84致歌德（11月13日）179 85致席勒（11月15日）180 86致席勒（11月19日）182 87致歌德（11月28日）184 88致歌德（12月6日）187 89致席勒（12月7日）189 90致歌德（12月9日）191 91致歌德（12月12日）193 92致歌德（12月16日）195 93致席勒（12月17日）197 1797 94致歌德（1月17日）201 95致席勒（1月18日）203 96致歌德（1月24日）205 97致歌德（1月27日）206 98致席勒（1月29日）207 99致席勒（2月8日）208 100致席勒（2月18日）209 101致歌德（4月4日）210 102致席勒（4月5日）213 103致歌德（4月7日）214 104致席勒（4月12日）216 105致歌德（4月14日）217 106致席勒（4月15日）218 107致席勒（4月19日）219 108致歌德（4月21日）221 109致席勒（4月22日）223 110致歌德（4月25日）225 111致席勒（4月26日）228 112致席勒（4月28日）229 113致歌德（5月5日）231 114致席勒（5月6日）234 115致歌德（6月18日）235 116致席勒（6月21日）236 117致席勒（6月22日）237 118致歌德（6月23日）238 119致席勒（6月24日）239 120致歌德（6月26日）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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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2致席勒（2月28日）565 353致歌德［3月27（25）日］566 354致席勒（4月20日）567 355致歌德（4月25日）568 356致席勒（4月26日或27日）569 译后记 十年友谊，十年合作 / 张玉书5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