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星期天吧。爸爸上班去了,妈妈出门买东西。
我独自躺在我的小木板床上,仰面望着老虎天窗。
突然,我发现一朵云,总在老虎天窗外瞧着我,她一动也不动。后来,我还看见白云在向我招手,我次发现有谁用这样亲切的姿势向我招呼,我心头热乎乎的,也向白云连连招手。
白云伸出两只手向我频频招呼,看来白云没法来到我身边,她在示意我向她靠拢。
顾不得楼下前楼伯伯和前楼姆妈的责怪,我把爸爸的一张小写字桌拖到老虎天窗前,我爬上了桌子,踮起脚尖,把头探出窗外。
啊,那朵白云离我近了,她在笑,她在说:
“来啊,来啊,再和我靠近些!”
我再往桌子上搁了一张小凳,使劲爬出了窗口,坐在窗沿边的屋顶上。
长那么大,我是次坐在屋顶上。
从高高的屋顶上看出去,天地是那么的广阔,平时看来很高的房子,此时在我眼皮底下了。我一直能看到那么远,我仿佛成了童话中的国王,一下子拥有了无比宽广的天地。
白云问我:“你很开心,是吗?”
我抬头对白云说:“是的,我现在真的很开心!”
白云说:“你的天地会很广阔的,不要整天不快活。”
我说:“我总是想我会倒霉一辈子的,因为乌鸦老在我头上叫。”
白云笑了,笑得那么可亲可爱,她说:“乌鸦平时不总在你头顶上吗?它们不在你头上叫,难道还能在你脚底下叫吗?你看看,现在乌鸦在哪儿?”
我朝对面的那棵大梧桐树看去。
远远地,大梧桐树不像平时那么高大了,它显得矮了,它的树冠好像就在我的身下,那一个个乌鸦窝也看得很清楚。乌鸦们盘旋在大树边上,就像在我的眼皮底下飞。
白云带着几分调皮说:
“此刻,你不也能在它们的头上叫了吗?”
“啊—啊—啊!”我也使劲叫了三声。
乌鸦们没听到呢,还是不在乎?它们一点反应也没有。
“啊—啊—啊!”我又叫了三声,还是没有反应。我笑了,笑自己平时太可笑,我以后再也不会在乎乌鸦在我头上叫了,因为我也曾在它们的头上叫过。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那一刻我真开心,我从来没有这样开怀地叫过、笑过。我再也不为三层阁楼、为老师的责骂、为生活的种种不开心而烦恼了。
我为这屋顶以外的广阔天地,我为我头上的这朵亲切有趣的、好心关怀着我的白云而高兴,而自豪……
我在屋顶上坐了好久,白云一直陪伴着我。
夕阳西下,近傍晚了。
我赶在爸妈回来前爬下了屋顶。
这是我这一辈子一次爬上屋顶,是那朵神奇的白云把我吸引过去的。从此以后,我觉得那朵白云一直飘在我的头上。当我碰到不顺心的事,碰到种种烦恼,我总会抬头望望天空,望望白云,就像我当年抬头望那朵飘在我故居阁楼上的白云一样。
于是,我的心胸便会开阔,我的脸上便泛现微笑。
我会快快活活地应付一切。
我不相信什么东西会使我倒霉,因为我也能爬到它的头上,朝它“啊—啊—啊”地大叫三声,我能改变我的生活。
这就是我九岁那年,故居老虎天窗外的那朵白云给我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