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开头
这事情一开头儿,跟变耗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不论是谁,能像我跟怪老头儿这么要好,不想跟怪老头儿学两招儿才怪!不用讲把门神请到家里来给你看门这类大法术,就是他那些“小玩意儿”,会上一招两式,也足够你开心的。
就这么着,我到底找了个星期天去怪老头儿家,向他提出了要求。
我说完,怪老头儿瞧了我半天,就跟不认识我似的。
“什么意思?”他问我,“我是变戏法儿的呀?你多会儿见我‘大搬运’来着?”
我说:“还少啊?您跟蔡老师下棋,我连棋盘都没挨,蔡老师那个红炮就跑到我兜儿里去了!”
怪老头儿一瞪眼:“噢,你小子到今儿个还赖账哪?你拿你们老师穷开心,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用不着挨棋盘,挨上棋子儿就成了!”
他是想激怒我。我跟他一吵,今天这事儿就算吹了。我才不上当呢,我跟他慢慢地磨。
我说:
“就算是这么回事吧,那上回您为偷听,把一只耳朵搁在那个坏小子衣兜儿里,怎么它自己又回来啦?”
怪老头儿说:“去,找凉快地方待着去!才没工夫跟一个小孩子在这儿胡说八道!你怎么没想出来我把脑袋切下来,搁在人家筐里头呢!”
怪老头儿这人很特别,你越捧他,说他有本事,他越不认账;可是你贬他,说他是草包、饭桶,他又不服气,使劲地表示自己有两下子。我得对症下药。
不过,刚捧完他,马上又贬他,说不定让他识破。我得跟他绕。
于是,我把话题扯开,同他闲聊,讲我爸爸怎么不讲理,我们班主任张老师怎么跟大伙儿过不去。
看看讲得差不离了,我悄悄把话题扯回来。我说:
“昨儿晚上电视里那魔术真来劲!咱们钓鱼还得找有水的地方,人家钓鱼,嘿,把钩儿往观众席里一甩,一提溜就是一条,全是这么大个儿的红鲤鱼!”
怪老头儿插嘴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钓上来带鱼了么?”
我一听有门儿,就说:
“咸带鱼呀?人家那是活的,欢蹦乱跳!两个女的推上来一个大玻璃匣子,里头半匣子水。钓上来的鱼全都搁在水里头,游来游去。看看钓了不少了,就用个花毯子把玻璃匣子蒙起来。魔术师用小棍儿朝上面一比画,再揭开花毯子看,您猜怎么着?”
怪老头儿一翻白眼珠儿:“怎么着?”
“大玻璃匣子里的水,连同活鲤鱼,全没了,里头有一只活耗子!”
怪老头儿说:“大惊小怪的干什么?你又没给它耗子药吃,它为什么不活!”
看出怪老头儿有些沉不住气了,我又接
着说:
“这还不算,又把花毯子蒙上,用小棍儿比画一下再揭开,里头的耗子变成了一只大猫!”
怪老头儿哼了一声说:“不新鲜!你准知道那猫是耗子变的呀?不兴是钻进一只猫去,把耗子吃了?——猫闻见鱼味儿就来了,来了一瞧,‘哟嗬,我来迟了一步,先有一只耗子钻进去,把鱼全吃了!这么着也好,我省事啦!’猫就钻进去,又把耗子吃了。明白了吧?耗子吃了鱼,猫又吃了耗子,根本用不着魔术师费什么力气!真有本事,他让猫变成耗子!”
我瞥了一眼睡在他床上的大黑猫,问他:
“您能把猫变成耗子?”
怪老头儿说:“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也用不着什么花毯子去蒙——谁知道他蒙起来搞什么猫儿腻呀!把猫变成耗子不算,我还能把人变成耗子呢!”
我差点儿就喊出来:“您教给我变!”可是我怕他瞧出破绽,于是装成不屑的样子说:
“还变狗呢!”
怪老头儿一歪脖子:“怎么着,你小子不信哪?你说吧:是我变给你看,还是教给你口诀,你自己变?”
当然是他教给我好,可我还是不敢冒失。万一我直说出来,他扑哧一乐:“哈,你小子跟我绕了半天,敢情还是为了让我教你一招儿!”那可就全砸了!
所以我说:“行啦行啦,您又自己变,又教给我的,再把您累着!”
果然,怪老头儿冒火儿了:“还是不信,对吧?告诉你说,你不会口诀,照样儿变!我一下子就能把咱们俩同时变成耗子,你信不信?”
我大声说:“不信!”
怪老头儿站到我背后,叫了一声:
“闭上眼睛!”
我把眼合上。他一只手放在我头顶上,嘴里念念有词。我说:
“您念叨什么呢?我听不清……”
他说:“别说话!”接着哼了一声。
随着这一声哼,他放在我头顶的手猛地往下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