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伐纣 武王伐商杀纣,而立其子武庚,宗庙不毁,社稷不迁,时殷未尝亡也。所以异乎曩日者,不朝诸侯,不有天下而已。故《书序》言:“三监及淮夷叛,周公相成王,将黜殷,作《大诰》。”又言:“成王既黜殷命,杀武庚。”是则殷之亡其天下也,在纣之自燔;而亡其国也,在武庚之见杀。盖武庚之存殷者,犹十有余年,使武庚不畔,则殷其不黜矣。 【注释】①武庚:史记中称作禄父,是商纣王的儿子,幼时聪明好学。商朝灭亡,周朝建立。周武王即位后,封武庚管理商朝的旧都殷。②三监:武王��遣其兄弟管叔、蔡叔、霍叔在殷都附近建立邶、鄘、卫三国以监视武庚史称“三监”。淮夷:淮夷并非一个**,而是统称,夏商周时期的中原王朝与淮夷多有征伐记载。西周初年,曾参加管叔、蔡叔、武庚反周的叛乱。③成王:姬姓,名诵,周武王姬发之子,母邑姜(齐太公吕尚之女),西周王朝第二位君主,周成王继位时年幼,由周公旦辅政,平定三监之乱。 【译文】周武王讨伐商朝诛杀商纣王,分封他的儿子武庚为诸侯,宗庙没毁坏,**没有移动,那时殷商没有灭亡。与以前不同的地方,是不接受诸侯的朝拜,不拥有天下。因此《书序》记载:“三监和淮夷叛乱,周公辅佐周成王,将要废除殷商,创作《大诰》。”又记载:“周成王已经废除殷商天命,诛杀武庚。”(荀子说:“周公杀管叔,虚殷国。”注解:“虚字读为墟,是说杀武庚,迁殷商顽民到雒邑,朝歌称为废墟。”)因此殷商丧失天下,在商纣王的自焚;丢失**,在武庚的被杀。武庚存续殷商,仍然有十几年,假使武庚不叛乱,那么殷商就不会被废除。 武王克商,天下大定,裂土奠国。乃不以其故都封周之臣,而仍以封武庚,降在侯国,而犹得守先人之故土。武庚未杀,犹谓之商。武王无富天下之心,而不以叛逆之事疑其子孙,所以异乎后世之篡弑其君者,于此可见矣。及武庚既畔,乃命微子启代殷,而必于宋焉,谓大火之祀,商人是因,弗迁其地也。是以知古圣王之征诛也,取天下而不取其国,诛其君,吊其民,而存先世之宗祀焉,斯已矣。武王岂不知商之臣民,其不愿为周者,皆故都之人,公族世家之所萃,流风善政之所存,一有不靖,易为摇动。而必以封其遗胤,盖不以畔逆疑其子孙,而明告万世以取天下者,无灭国之义也。故宋公朝周,则曰臣也;周人待之,则曰客也。自天下言之,则侯服于周也;自其国人言之,则以商之臣,事商之君,无变于其初也。平王以下,去微子之世远矣,而曰:“孝惠取于商。”曰:“天之弃商久矣。”曰:“利以伐姜,不利子商。”吾是以知宋之得为商也。盖自武庚诛而宋复封,于是商人晓然知武王、周公之心,而君臣上下,各止其所,无复有怨怼不平之意。与后世之人主,一战取人之国,而毁其宗庙,迁其重器者,异矣。 【译文】武王战胜殷商,天下得到安定,分封土地、稳固**。不把商朝原来的都城分封周朝的臣子,仍然分封给武庚,变成诸侯国,仍然可以守卫先人原来的疆土。武王没有富有天下的私心,于是不用叛逆的乱事怀疑殷商的子孙,他与后代篡位弑杀君主的人不同的原因,在这可以知道了。等到武庚已经叛乱,才让微子启取代殷商,一定在宋国,大火祭祀,商朝遗民沿袭,不转移原来的土地。因此知道古代圣王征战讨伐,谋取天下而不攻取**,诛杀国君,而安抚百姓,保存先代君王的宗庙祭祀,这就可以了。(高诱《淮南子注》说:“天子不灭掉诸侯国,诸侯不灭掉大姓氏族,是古代的政治。)武王怎么会不知道殷商的臣民,不愿归顺周朝,他们都是殷商国都的遗民,公族世家都聚集在一起,前代流传下来的风尚、清明的政治都保存了,一旦有动乱,很容易动摇。而一定要分封殷商的子孙,是不用叛逆的事怀疑他的子孙,明确的告知万世谋取天下,没有灭亡**的大义。因此宋公朝见周朝,就称臣;周朝接待,就称客。从天下的角度来说,是诸侯臣服周朝;从国人的角度来说,是用殷商的臣子来侍奉殷商的国君,没有开始的改变。周平王以来,离微子的时代很远了,却说:“孝惠取决于商朝”;(《左传》鲁哀公二十四年传。)“上天遗弃商朝已经很久了”;(鲁僖公二十二年传。)“讨伐姜有利,对商朝不利。”(鲁哀公九年传。)我通过这些知道宋是商朝的后代。(《国语》:“吴王夫差挖掘深沟,联通商、鲁之间的关系。”《庄子》:“商太宰荡向庄子询问有关仁的事情。”《韩非子》:“子圉将孔子引荐给商太宰,商太宰派少庶子到市场上。”《逸周书·王会篇》:“堂下左侧,商公、夏公站在那里。”《乐记》:“所谓的《商》,是五帝的遗声,商人认识它,故而称为商。”郑玄注解说:“《商》,宋国的诗。”)从武庚被诛杀、微子重新分封建立宋国,通过这殷商遗民知道武王、周公的用心,因此君上臣下,都各得其所,不再有怨恨不满的心意。这跟后代的君王,只要征战攻取别国,就毁坏他国的宗庙祭祀,转移**的宝器,是不同的。(《乐记》曰:“投殷之后于宋”,这根据《吕氏春秋》的说法,是战国时人的胡言乱语。以“武王下车即封微子”,更加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