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母亲的宠物 当我们思考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行使权力时,*先出现在脑中的形象不大可能是母亲与孩子。因为当想到母亲和孩子,我们眼前的形象是感情和温柔——我们通常认为这些特性同权力关系完全无关。阻碍将权力同母性相提并论的还有一点,即个人(person)这个词指的是成年人。就这个词的*充分含义而言,婴儿或儿童还不能被认为是个人。因此虽然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权力很大,但是并不将此理解为对另一个完全个人的权力。换言之,孩子是宠物,理应被如此对待。 无论母亲如何看待自己的婴儿,就实际的抚育而言,她必须将它(it)视为一个毫无自制的小动物,甚至一件东西。她自信而且权威地抱起和放下孩子。她用一只手抬起它的腿,另一只手为它擦屁股。换尿布时,她迅速翻转孩子,像厨师翻动松饼那样无动于衷。在大些时,要训练孩子自己大小便,就像狗崽被送到人类家庭之前的训练。在训练中对孩子和狗崽的指令以及发布指令的方式实际上相同。小孩子是一片野生的自然,必须被驯服然后摆弄——改变成可爱、想拥抱的东西,或是母亲或代孕母亲认为适宜的迷你成人,为它留卷发、直发,或是用丝带束发。为它穿衣脱衣的时间——在小孩看来——必定是任性随意的。衣服似乎同男孩女孩的愿望和需要无关。孩子的打扮着装基本依据成人的便利和好恶。当婴孩能移动时,必须限制它的活动。在室内把它放在护栏里,为它自身的**和母亲的便利把它关起来。在室外,学步的孩子可能像狗崽一样用皮带牵着。孩子不仅必须受训,还要受教育,母亲在孩子关键的成长阶段也发挥主要作用。女人或许总是承认这一权力。近现代的女权主义意识对此公开坦承。玛丽·赫尔伯特(Mary Hurlbut)住在康涅狄格州的新伦敦,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她在1831 年写道:“啊,一个母亲的责任是多么神圣伟大。”1813年苏珊·亨廷顿(Susan Huntington)记载说母亲的任务是“按照自己的好恶来塑造婴儿的性格品德”,她的态度即使并不傲慢,也是自信满满的。 当然在西方传统中,对儿童的态度在不同文化和不同时代各不相同。全世界的母亲都体谅自己的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这种感情的确切性质是什么?人们在何等程度上自觉培养并清晰表述这种感情?对这些问题的答案不太明确。或许所有文化中的成人对幼小��子分享的共同感受是,这是个温暖柔软的小动物,拥抱它令人愉悦。朱尔斯·亨利(Jules Henry)报道了生活在巴西高原森林中的卡因岗人(Kaingang)——以狩猎和采集为生的部落民,指出部落中的成年人很宠爱孩子。孩子的吸引力源于他们的普遍特点——他们的小身体温暖柔软。同这个特点相比,儿童独特的个性毫不重要。学步的孩子听从所有成年人的吩咐。他们在各处睡觉,他们蹒跚走到年长些的人们身边,像狗崽那样,接受永不落空的甜蜜抚摸。在现代社会,孩子并不赤身裸体在公共空间走来走去,也不听命于所有成年人。但我们知道抱着小孩子,将它搂在怀里是多么令人愉快。当我们抱孩子时,这是不是一种关爱保护的姿态?或者说,我们在不安和自我怀疑的瞬间抱住一个孩子,像不像抱住一条安抚毯?前现代时期的证据指出,欧洲母亲可能会带着婴儿上床,抱住它入睡,以至于产生致命的后果。解释婴儿死亡的常见原因之一是“遮盖”或床上窒息。可能婴儿被有意杀死,但是也可能把婴儿当成安抚毯搂抱致死。在中世纪时人们明了这种可能性,因此间或对父母发出警告,要他们一定不能“像常春藤缠绕树那样”娇惯孩子,因为常春藤“必定杀死树,也不要像类人猿那样仅仅出于爱将幼崽搂抱致死”。 婴儿无法活动,因此成年人随时可以将它们抱起放下。在早年间,婴儿的无活动性被襁褓这种通行的办法强化。有几个可能的原因解释为何包裹婴儿。其一是使婴儿的肢体变直,而且不会发展一种类似动物的,在那种年龄很自然的胎儿姿态。当时人们认为婴儿像动物那样暴力,因此第二个原因是阻止它伤害自己,比如挖出自己的眼睛。第三个原因是对成人比较便利。襁褓中的婴儿像一件物品,可以放在任何地方,甚至可以挂在墙上或是放在炉子后面,因此不妨碍任何人。也可以将襁褓中的婴儿作为玩具,像球一样扔来扔去。如此对待孩子似乎匪夷所思,但是历史记载指出这可能发生,而且并非孤立的意外。例如法王亨利四世有个兄弟,人们为了取乐将他从一个窗口传递到另一个窗口,导致他被失手摔死。尚在襁褓的德·马尔莱伯爵(Comte De Marle)遭到同样的命运。“一个侍从和照料他的保姆为取乐将他通过窗户扔来扔去。有时他们假装接不到他……婴儿德·马尔莱伯爵掉下去,撞在下面的石阶上。”在18 和19 世纪,医生们抱怨由于他们所说的“习惯性”抛掷,父母折断了孩子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