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沈纪年带盛夏闲逛,没什么目的,*后买了一盒水果糖给她。盛夏把糖的包装拆开,拈了一颗草莓味的糖放进嘴里的时候,���然想起高三开学的那天。 那天的记忆她很清晰,清晰到一粒微尘的飘浮轨迹都还可以在她的脑海里重现。 那是八月初的某**,天气很热,阳光很大,盛夏跟着沈姨去办了各项入学手续,到教室的时候预备铃已经响了。林悦站在她身边,时不时打量她一眼,或许是好奇,或许纯粹是觉得无聊。讲台下面是一张一张令她觉得陌生的脸,她有些不耐烦,暴躁得随时都能奓毛。 沈纪年因为早上对她说了重话,所以那天也买了糖哄她,花花绿绿的塑料纸躺在他的手心里,令他的手有种异样的美感。她记得他手心的纹路,干净而清晰。他低声说话的时候,好像一泓清泉灌进她的心底,瞬间安抚了她随时都要爆炸的情绪。 他仿佛有种专门用来对付她的魔力。 医务室里,沈纪年微微弯着腰看她,眉眼里全是温柔之意。她问他买糖做什么,他淡淡地回答:“哄你用。” 好像巧克力被溶化,她的心口有种黏稠的甜蜜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瞬,她把一把糖都放进了嘴巴里。 她记得糖果很甜,草莓味、苹果味、菠萝味、橘子味的糖果混合在一起,包裹着她的味蕾。 他忽地蹙了蹙眉头,像个严厉的家长或者老师,在手上垫了块纸巾,把手举到她面前,低声说:“吐出来,不要吃那么多。” 她看着他眼神里的那股认真之色,低头把糖都吐在他的手心。 他一把握住糖果,把糖果扔进了垃圾桶,然后递了水给她喝。 她歪着头笑了下,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变得很好。 盛夏很少听谁的话,但对他,总是生不出一点违逆的想法。 2. 夏日的夜晚,蝉鸣声不绝于耳,路旁枝叶浓密的树把路灯挡在叶子后头,昏黄的灯光打下来,带着斑驳的碎影。盛夏趴在沈纪年的背上,看着他的脸明明暗暗地变化着,忽然将身子往前探,挨了下他的侧脸。 盛夏没说话,倒是沈纪年先绷不住,问她:“嗯?” “我和你**次说话,是在电玩厅。” 沈纪年笑了笑:“我那天出门的时候看见你,突然有些好奇你每天都在做什么,就跟过去看,没想到正好看到你差点被欺负。” 盛夏有些意外:“我以为你就是恰好路过。” 他坦白:“不是,我是跟着你去的。” “为什么啊?”她忍不住问,“为什么会好奇?” 沈纪年笑了下:“谁知道呢?” 或许那笑声有些暧昧,盛夏忍不住有些头脑发昏,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你觉得呢?”他声音平静,好像真的只是想听她的想法。 盛夏觉得自己呼吸有些不畅,心脏也在不受控制地跳动着,于是轻声说了句:“或许是因为你喜欢我吧?” 她已经做好了他要是否认,自己就装醉的打算,可他停顿片刻后,回了句:“嗯。” 盛夏突然觉得有些昏头涨脑,总觉得自己呼吸不畅,马上要摔下去了。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死死地抱住沈纪年的脖子。沈纪年无奈地提醒她:“盛夏,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盛夏“哦”了声,可依旧像没回神似的,又紧了紧胳膊。 沈纪年摇摇头,只好随她去了。 盛夏原本清醒着,被他背的时候还犹豫了会儿,*后是真的走不动路了。 这会儿盛夏有点意识不清。她平时是个很冷静自持的人,现在醉了之后却很孩子气。到了家门口,她死活不进去:“喝醉了,让沈姨和沈叔叔看见,不好。”盛夏咬着字说。 两个人站在路灯下,沈纪年看盛夏已经无法聚焦的双眼,突然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盛夏没有反抗,只是固执地不挪步子,微微仰着头看他,眼神执拗。 沈纪年俯身,柔声哄着:“没关系,你长大了,成年了,喝点酒不会挨骂的。” 她是在高考的前半个月过的十八岁生日。她因为要准备考试,太忙,所以十八岁生日匆匆就过了,没有庆祝,只有沈纪年给她买了条项链,还从外面订了蛋糕。那蛋糕被两个人当作午餐给吃了。 盛夏这会儿只摇头,扯着他的胳膊,哀求似的看着他。 她那双眼里曾经有很浓的戾气,后来戾气慢慢淡了,再后来,她的眸子变得清冷。而这会儿,她的眼里带着哀求之意,眼珠像是蒙了一层水雾,湿漉漉的,模样是难得地乖巧和可爱。 沈纪年心软,于是陪着她蹲在小区门口吹风。 两个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夜风微微荡漾,吹得枝叶沙沙作响。 路灯昏沉,四周泛着温柔宁静的感觉。 这氛围挺好的——如果没有蚊子的话。 盛夏被咬得满腿包,蹙着眉不停地拍着蚊子,偶尔偏过头来看沈纪年,眼神里满是委屈之意。 沈纪年觉得好笑又无奈,轻声说:“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终于点了头,紧跟在他身后。 沈纪年心软得一塌糊涂,动作轻柔地把她背了起来:“搂住我的脖子,我背你回家,听话。” 盛夏“哦”了声,乖乖地搂紧他。她的脑袋很重,耷拉在他的肩膀上。她努力撑着清醒了这么久,突然就睡着了。 3. 以前盛夏总觉得他们在一起就不会分开,但其实哪怕*亲密的人,也有分别的时刻。 盛夏**次离开沈纪年这么久。 她很不习惯。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会习惯性地去找他。她翻个身,用胳膊捞了半天却没捞到他,一激灵醒了,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离他上千千米远。 几个人到了岛上,住在一家旅游度假村的酒店套房里。五个人,三个女生住一间房,费逍和那位男记者住一间房。 盛夏半夜醒了睡不着,从榻榻米上坐起来——因为床不够,盛夏个子小,主动要求睡在飘窗的榻榻米上。她把窗帘稍微拨开了一点,盘腿坐着看夜景。 她把相机找出来,架在窗台上,想着拍星空,却不小心翻出了沈纪年的照片。他不爱照相,一对着镜头就会很严肃,有时候眉头甚至会不经意地皱起来,看起来凶巴巴的。 盛夏刚学摄影那会儿特别喜欢拍人拍物,拍室友拍腻了,就拍他。 他的照片大多数是她偷拍的,他发现了她就撒个娇。这么多年过去,她终于也是个会撒娇的女孩了,不过也只对他撒得出来。他拿她没办法,实在生气就揉她的脑袋,顶多没收她的相机,*多也就如此了。 她很难拍到他笑的照片,多数他是肃着一张脸,或者面无表情的。 抓拍他的时候,她倒是拍到了不少有意思的照片。 盛夏记得有一次是在公交车上,他比她早两站上车,她上去的时候,公交车上人不多,他坐在后排,低着头在看一份报纸。盛夏抱着后门旁边的柱子,举起相机拍他的手。他的手很好看,修长匀称,骨节分明,加上一层滤镜,或者单纯地调个光影,拍出来的照片就像海报。盛夏有时候会抓着他的手反复捏着把玩。 沈纪年像是有所察觉似的,抬起头来看她,侧头蹙着眉,伸手在镜头前挡了挡,然后冲她招手:“过来。” 盛夏笑了笑,放下相机,去他身边坐着。 他把报纸合上塞到她包的侧袋里,握住她的手捏了捏,问她:“拍了什么?给我看看。” 盛夏献宝似的把照片调出来给他看:大光圈,手部特写,这照片是她趁着车子过桥洞的时候拍的,光刚好从他手的侧边切过去,他的手一半迎着太阳,一半隐在黑暗里,她调高了照片的对比度,效果出奇地好。 他笑了笑,揉她的脑袋。 盛夏仰头看着他眉眼里的笑意,央求道:“让我拍个正脸吧?你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