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眼前的冰山看起来如同搁浅一般,一动也不动。海浪裹挟着大西洋的海水拍打着冰山,就像拍打在坚硬的岩石上。更远处还有一些大型的冰山,因退潮也被困在了那里,这些冰山看上去就像突兀的白色山峰。漂浮在冰山问的小冰块任水流和风力的推动下,慢慢地涌向英吉利海峡。那天早晨我们看到的冰山比之前看到的都要多。我停下来,注视着蔚蓝的大海中那些令人炫日的白色峭壁。 “我应该把这一切记录下来。”我说。 “你是打算把整件事情写成一部长篇小说还是写成一本书?”菲丽斯问道。 “嗯,我想它不会是一本布面硬皮精装的印刷书,应该还是一本书。”我表示同意。 “即便这本书只有作家和他的妻子读过,它仍然算是一本书。”她说。 “其他人也有可能把这本书写出来。我有种感觉这本书应该被写出来。毕竟,我们对整件事的了解和其他人也差不多。当然,专家们对这件事的特定领域会有更多的了解,但是,我们应该能够拼凑出一幅完整的画面。” “在没有参考资料或文字记载的情況下?”菲丽斯问道。 “如果有人曾经确实读过这本书,那么他就有兴趣去挖掘其他的文献。我的想法只是简单地描述一下整件事情在我看来在我们看来是怎样的。” “你还是坚持你自己的想法吧,你不能从两个角度来看待同一件事。”她建议道。菲丽斯裹了裹大衣,呼出的气息過冷形成一团雾气。我们注视着冰山。冰山似乎比之前想象的数量还要多。远处的冰山在波峰浪谷中时隐时现。 “写作有助于度过寒冬。”菲丽斯说,“也许,当春天到来的时候……”她没有说完,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 “你从哪儿开始写起呢?” “我还没想那么多呢。”我坦白地说。 “我想你应该从船行至几内亚湾的那个晚上开始写起,当时我们看到……” “但是,亲爱的,没有人能证明我们看到的与此事有任何关联。” “你说过,这只是一种指述。如果所有事情都需要证据,我看你还是不要写了。” “从**次下潜写起怎么样?”我建议道,“这件事情确实和那里密不可分。” 她摇了摇头。 “如果读者读了你的书之后不喜欢,他们也就不在乎你写了什么。但是,如果你只是因为不确定而略去一些可能重要的内容,那么这样做对任何人都毫无益处。” 我皱了皱眉。 “我从来没有真正相信那些火球——毕竞,巧合这个词确实存在,因为有时事情就是这样的。” “直说吧,从几内亚湾开始写起确实是个很好的开头。” “好吧。”我做出了让步,“**章:有趣的现象。” “不幸的是,在有些方面,我们似乎不是生活在十九世纪。如果我是你,我会把整个事情分成三个阶段。这样显得更自然些,**阶段也许是…” “亲爱的,这是谁写的书?” “表面上是你的,亲爱的。” “我明白了,就像我遇见你以后的生活一样?” “是的,亲爱的。**阶段——天哪!快看!” 一座巨大的冰山,被海水侵蚀、融化后,在惊涛骇浪中翻滚着。-片巨大扁平的冰面“啪”的一声落人海中,掀起高高的巨浪。冰山在海水里翻滚着,渐渐速度慢下来,停滞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始滚动。我们看着它懒洋洋地滚来滚去,随着翻滚的幅度越来越小,*后终于安稳下来,呈现出另一种全新的面貌。 菲丽斯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上来。“**阶段,”她坚定地说,忽然停了下来,“不。在这之前,你需要在整页纸上提出一个关键的问题。” “是的,”我表示赞同,“我曾想过——” 但她又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突然喊道:“想起来了!是艾米莉·佩蒂菲尔写的一本书,我想你可能没听说过这个名宇。 “没错,”我告诉她,“我曾想过……” “书名是《粉红色育儿书》。”菲丽斯边说边将戴着手套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开始背诵起来。 我摇了摇头,说:“太长了。请允许我冒味地说一句,你不觉得那本《粉红色的育儿书》有点不合时宜吗?” “但是迈克,*后两行还不错吧。”她继续背诵道: 妈妈,请告诉我,那些从海里悄悄爬上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很抱歉,亲爱的,我的回答还是‘不’。”我说。 “你再也不会找到比这更合适的了,你究竞在想什么?” “嗯,我想起了丁尼生的诗歌。” “丁尼生!”她痛苦地喊道。 “听着!”我说,这次轮到我背诵了,“这首诗不是他的主要作品, ”我承认道,“但丁尼生也曾经年轻过啊。” “我刚才说的对句更恰当。” 我告诉她说:“此刻,在言语上而不是在精神上,我的想法*终可能会成为现实。” 我们一直无法达成一致,但毕竟这是我的书。如果菲丽斯喜欢,她也可以写属于她自己的书。我写道: 在雷鸣之下 深海之中 北海巨妖克拉肯正在沉睡 古老,无梦,无光,无人惊扰 它侧身在朦胧幽暗中 驱赶一切光亮 千年深海巨怪 奇妙的生物和奥秘的细胞 无数巨大的息肉 散发出微弱的光 海怪巨大的鳍摇曳在沉睡的绿色中 它亘古不变地躺在那里 并将继续安枕在巨大的海虫之上 直到有** 火焰将深渊炙热 人和天使会一同目睹 它从深海中咆哮而起 海面上的一切将毁于一旦。 ——阿尔弗雷德·丁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