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白水台。
扎西介绍说,白水台是东巴文化的发祥地,有许多宗教圣贤们的传说和修行得道的遗迹。我对东巴文化一无所知。那些图画一样的象形文字,对我来说只有惊叹;而要了解一个敬畏鱼虫、敬畏草木的民族,只靠听听导游的解说词,坐在旅社车上跑一趟,那是**不可能的。我们不怀奢望,我们只是来看看白水台。
汽车转了个弯,远远的,我们看见前面山坡上的白水台了。周围的山是那么幽绿,那么青苍,在幽绿与青苍中有一大片品白,像大山敞露的肌体,纯洁、耀眼,****!科学解释说,这是泉水中的碳酸钙在阳光作用下沉淀凝聚的结果,一个伟大的化学反应。 纳西族人说的呢,那就像他们的象形文字那样富有想象、富有诗意 了。他们称白水台为“释卜芝”,翻译出来就是一句诗: “逐渐长 大的花朵。”科学肯定是对的。纳西族人也是对的。科学有科学的 解释,纳西族人有纳西族人的传说。除了诗的描绘,纳西族人又以 飞腾的想象, 说这是“仙人遗田”。当然, 仙人在这里种的不是青稞,也不会是苞谷。
这时候,我们已经来到这朵硕大无比的“逐渐长大的花朵”上, 来到仙人留下的不长庄稼只长想象的“玉埂银丘”里了。你拉来一 汽车形容词吧,无论你怎样形容、赞叹都不过分,都不会有人嘲笑 你的疯狂或者所谓的“酸”。你看,蜂窝似的,浮雕似的乳白的石 壁间、石窝里、石板上,是怎样若有若无、美轮美奂地流着滢滢水 泉啊!细柔的水丝静谧无声,温润中透着动人的凉意。你不想脱了 鞋袜在上面走走?它是那样的丰满,丰满得像一朵云,一朵凝固了 的云!是的,它就是一朵云,一朵凝固了的云!我惊讶我的这个发 现。是白水台给了我灵感!我们站在云朵上,像仙人!这朵云也是 在逐渐长大,不断变化的吧?一定是在逐渐长大,不断变化,只是 我们看不见,也感觉不到罢了。然而我们看见天上的云,天上的云在不断地生长,不断地变化。呵,白水台不正是*好的观云台吗?
在高原旅行,除了扑眼而来的美景,*使你激动的是什么呢?是天上的云。请想一想,天是那样的蓝,云是那样的白,你会怎样地感动呢?你到什么地方去看这样蓝的天,这样白的云呢?况且, 云们是怎样变幻着自己,怎样炫耀着自己啊!我忘不了这一路上的云,我要是能把它们速写下来,我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画家。可惜 我不是。我们来看白水台的云吧!现在,就是现在,天空,当然是 很蓝的天空,正好有一些云在玩游戏,一群白白胖胖的小熊,由熊 阿姨领着在玩游戏。玩着玩着,小熊们和熊阿姨捉起迷藏来,忽地 不见了。真的,简直是眼睁睁看着就不见了。它们躲到一团一团的 戴着雪帽子的树丛里去了!熊阿姨自己也蒙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把一个浑圆的背对着我们。接着,她自个儿笑了,一打滚也钻进了 树丛,不见了。接着,树长成了岩石。这些珍珠色的看上去很有硬 度的岩石, 从内部把银光透射出来, 不知为什么, 兴奋得全身发抖, 健康强壮地哈哈大笑,震荡山谷与森林。有人说: “要下雨了! ” 说话间,一群骏马扬鬃而来,冲毁云的岩石,瀑布一样的大水在没 有变成雨之前又冻结成冰川悬挂天边……哦,你知道白水台的后面 就是威风凛凛的哈巴雪山吗?我们看到的云,说不定就是它老先生 派来的呢。而在哈巴雪山和玉龙雪山之间奔腾的金沙江,也正用虎 跳峡的咆哮把成群结队的云彩赶到这里来, 来这里让我们一睹风采, 来这里朝拜东巴**白水台!我不知道东巴圣贤们是不是常常在白水台看云。他们在创立东巴教的时候, 他们在创造象形文字的时候, 变幻无穷的天上的云,会不会给他们某种昭示呢?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看着这些云圣贤们在想什么。我只知道高原的云,白水台的云永远也看不完、看不够。不同的季节, 不同的时刻, 它们是不同的。 永远没有一朵相同的云。就像每一个象形字都是不同的,但组合起 来就是一个世界,东巴世界。云的世界又有不同。云的世界是变化 的世界,我们读不懂。我们刚才看到的只是一个童话的片段,而且还未必是。也许东巴圣贤们能读懂吧,白水台就是一朵凝固的云。
导游扎西问我们, 白水台下面的白地村, 建了一座东巴博物馆, 要不要去看看?我们都说不去了,我们就站在白水台上看云吧,说不定我们还真能读出几个东巴象形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