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传统与20世纪中国小说》
基于上述都市文化背景,新感觉派及后期浪漫派在文本上便形成了富有浪漫色彩以及采取现代叙事模式的现代都市传奇叙事。首先,这些现代都市传奇往往选择“另类”人物来表现新奇怪异的事件。刘呐鸥、穆时英等“新感觉派”作家们,总是选择上海“十里洋场”中的都市“畸形寄生虫”作为自己小说的主人公,为都市文本提供了一种另类的“新人”形象,他们里面多的是荒唐的资本家、妖艳的舞女、出轨的妻子、老练的交际花、性变态的城市下等职员,以及这个城市里的“游手好闲者”①等,并且用这些往往在人们日常生活视野中被视为“另类”的人物及其行为,将现代都市的形象塑造得更加立体可感,不但衬托出现代城市生活繁华富丽、骄奢淫逸的色调,也在文本内外洋溢着忧郁而又不失沉迷的商业消费文化气息。
徐讦小说中的人物尤其具有别样的奇异性,因为哪怕是在较有现实性的作品中,他也常愿意以“神异”之笔来加以点染,使人物形象总要带上一点“怪异”性。比如他所刻画的有一类是寻常世界中的“特异性”人物,他们大多是具有诗人或哲人气质、理想道德气质或**情感气质的人,是超越于一般饮食男女甚至人类的特殊人群,他们对于精神世界的丰富性、**性、**性以及悲剧性的追求和注重.远远大于对一般世俗的关注与眷恋。如《鬼恋》中的“女鬼”就是这一类的代表。另一类则是神巫灵鬼等具有“神怪性”的形象,或是心理变态失常者,如《离魂》中的“妻子”等等。总之他的小说中的“传奇人物”或者长相奇异(如《盲恋》中的陆梦放等),或者心理奇异(如《精神病患者的悲歌》中的白蒂等),或者天性奇异(如《鸟语》中的芸芊等),或者行为奇异(如《鬼恋》中的黑衣女子),或者如仙似鬼(如《园内》中的漂亮女子等),或者具备特异功能(如《气氛艺术的天才》中的老者)等,不一而足,并都在其身上体现出理想化与现实性纠缠暖昧的特点。
无名氏的作品中也总是充斥着大量的异常之辈。比如《塔里的女人》中的觉空道人就是一名卓尔不凡的音乐天才,能在山川明月之中演奏美丽而缥缈、充满对生命彻悟、如梦境一般的小提琴曲。《野兽、野兽、野兽》中师范学校品学兼优的学生,为了“探究生命,寻找生命”而“冲出黑暗洞窟、投到旷野的喊声里”,被捕入狱后以坚定的信念和顽强的毅力经受住了酷刑的折磨、美色的诱惑和铁窗的孤独,其超常的行为和野兽般的个性,都显出奇异的特质。不过有意思的是,这个学生却在《金色的蛇夜》中,又堕落入魔道,认定生命就是一场赌博,开始疯狂地追求金子和女人,泯灭了理性,放逐了灵魂,成为一个精神完全畸形的人。
其实,“传奇”在叙事的意义上就是特殊人物的“冒险”与“奇遇”,所以在现代都市传奇当中,与人物本身的“特异”和“**”相对应的,便是他们“**”而且“另类”的生活与生存方式。
刘呐鸥的《都市风景线》中,充斥着被都市欲望腐蚀而感情生活**混乱的人物。比如《游戏》中的女主人公就将爱情当成游戏,玩弄人生,不仅同时与两位男性来往,而且当她决定与其中的一位结婚时,却把自己的贞操献给了另一位;《风景》则讲述某县长太太在去县城陪县长度**的途中,在开往乡间小镇的火车上偶遇素不相识的青年,两人竟然中途相邀下车,在美妙的乡间风景中放纵野合。